“怎么得了哟!好不容易,弄来了良种的蛋鸡,生下了这点蛋。我家里的男人,还在床上。等着这卖蛋的钱,去铺子里,拣药哩!碰到了鬼哟!枪打的啊!”
她边哭边骂。边骂又边把医生给她男人开的药单子,取了出来,拿在手上,无目的的挥舞着。
一船上的人,一时间都感到十分伤脑筋。往前去抓“ABC”吗?没有多大的意思。绕过去,自己上岸算了,哪个都不好意思,来开这个张!
正在大家百无一见的时候,只见傩送已经站在众人的面前,边擦着嘴边上的血迹,边高声地说:
“同船过渡,有难相帮。大嫂的鸡蛋,我们都看着它,打烂了的。她家里头的男人,还躺在病床上,等着这钱,去拣药呢。我们一个个,来帮上一点点,也好给她,凑一付药钱吧!”
说完他边从搭兜里,取出来那张五块钱的票子。边就从地下,捡起自己的羊毛斗笠。把那张票子,端端正正地,放到竹圈圈里。然后庄严地,擎得有齐眉高。
一时间,满船的人,都被这肃穆的举动,给怔住了。有好一会,大家才清醒了过来。
人们就依次地,朝着跳板上,蠕动而来了。一个个边走着,边取出来了各式各样的钱包。
分别从里面,取出来了三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两块钱的票子,还有闪亮的银壳子。叮叮当当地,汇到那个小小的羊毛斗笠里头去了。
苟妹的手,自然也触摸到了,搭袋里的那张票子。给了人家嘛,自己的零钱,已经打了船票。口袋里,就只剩下这一张了。再说,待会儿到了镇子上,是要吃饭,还要喝水呢。
镇子上,可不是在自己家里,哪怕就是喝一口水,都是要钱的。说不定,要是人家不上班,或者又是开会去了。休假去了。还要住上一晚呢。离婚,恐怕还要什么手续费哩!
那一回,就是我们来扯结婚证吧,不就是花了几毛钱么?这钱,自己给?还是不给?哦,对了。还是等到了岸上去,找散了手里的钱,再给她吧。
她在心里头,划算着,也尾随在这支小小队伍后面,缓缓地朝前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