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白骨悬崖

竹刀客 将侠 1861 字 7天前

白茫茫一片,大地映着天空的灰白。

这里只有白的食事物。

无数堆白骨和白草。

人若至此,手和脸便都是苍白色的。

正是白骨崖。

这已是庐陵之外,一片白骨坟墓地方。

石碑上只刻着“白骨崖”三字。这些字已深深嵌在石中,永不灭绝。

人既已成了白骨一把,又怎会消亡?

人既已死了,又何必再死一次?

人心既冷,尸体又何必再冷?

雾霭之中,走出一匹老马,和他背上的潇洒的老人。

老人的耳朵上插着一束黑色茶花,和老马一起空洞地漫游。

这一人一马的轮廓,在夕阳下愈发苍凉,到得天边,已是灰蒙蒙一片,再也望不见边际。

圆月无光,白日彷徨。

分不清时辰,甚至连昼夜也分辨不出。

埋葬死人的地方,除了一座座坟包和白骨外,还有什么事物?

人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分清楚昼夜,只要分清他们活着还是死了就足够。

眼无神,人已憔悴。

无论是谁,都总有这一天的。

一个人如果很难分清楚身体和影子,那也离死亡很近了。

老人乘着老马,走在泥泞的古道上。

人何时肯归?

人未归,也永远不归。

只要江湖人还在江湖上,还喝着那一壶浊酒,就绝无归心,如同一去无返的箭,既已离弦,就不会再回来。

小主,

所以,他们再回不到故乡。

也休想回到故乡。

归不归?

人到底该不该归?

没人清楚。

但若心死,一定要归了。

或许回到家乡,或许回到熟悉的酒肆,温上一杯酒,再要一碟下酒物。

白骨崖里死去的人,都是无情的人。

他们不归。

哭冢人。

他哭得比鬼还像鬼,比狼更似狼。

他笑得正如疯子,正如一个死去家人的人。

他时而仰面长笑,时而鬼哭狼嚎。

有人会想到,死的人是他的妻子还是父母?

亦或是一个情人,一个朋友?

更或者是一个仇人,一个对手。

都不是。

他的怀里竟躺着一柄破碎的剑,一柄剑苍仍然发着光芒的剑。

这是一柄宝剑,也是一柄烂剑。

可对于哭的人来说,无论怎样的剑,都已再也回不来了。

剑有墓,更有棺材。

哭的人也想躺进棺材。

剑已死,人还为什么活着?

剑客的剑,永远是一件最珍贵的事物。

而珍贵的剑,就要躺进珍贵的棺材。

马蹄声响。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就在哭冢人的身后:“你知道这是哪里?”

哭冢人不答,更不去看。

他只管把散落的挡住双眼的白发撩开,再接着哭。

这一定是个多情的汉子,竟能为一柄剑哭泣。

他很少哭,甚至不哭。

可他一旦想起剑,他一定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