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儿臣也是不希望皇额娘担忧,望皇额娘恕罪。”
如懿本想上前解围,不料太后转向娴妃埋怨道:“哀家记得皇帝从咸福宫出来便去了你宫里?”
“是。”如懿语气较为虚弱,不敢直视太后。
太后冷冷道:“皇帝如此宠爱你,你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如懿道:“是臣妾的过失,请太后娘娘恕罪。”
陵容上前一步,为皇后娴妃解围道:“太后娘娘,依臣妾看不如问问太医可有解救之法?”
太后这才询问道:“齐汝,你可有把握?”
齐汝道:“请太后娘娘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定不辜负太后皇上期望。”
说罢,齐汝便带领太医退向暖阁为弘历诊治。
皇后趁此对太后说道:“太后,儿臣以为皇上所染疥疮实在危险。不如就让儿臣独自照顾皇上,待皇上好转儿臣定会亲自前往慈宁宫向您回禀。”
太后思索片刻,后宫众人谁人不知皇后的心思。
无论是皇后真的对皇上情深义重,还是为了独承雨露惺惺作态,此事的受益者只能是皇后。
不等太后开口,纯妃率先说道:“太后、皇后娘娘。依臣妾看,不如让后宫妃嫔轮流侍疾。否则如今皇上岌岌可危,再累坏了皇后娘娘,臣妾等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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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还小心抹了眼角空荡荡的泪痕,心中表现不忍。
皇后解释道:“刚才齐太医也说了,皇上的病是会传人的。若后妃轮流侍疾,一人万一不慎也得了此疾,到时恐怕更难以收场。”
陵容心中暗道:“二人如此心急,真怕太后看出不了什么。”
太后思索片刻,吩咐道:“皇后、纯妃、娴妃,你们三人就在这里日夜轮流侍疾伺候皇帝,皇帝若有任何不妥即刻去慈宁宫回禀。”
皇后纯妃娴妃齐声道:“是,臣妾等敬听太后娘娘吩咐。”
随即又转向其余人等:“宸妃,从今日起东西六宫一切事物皆有你亲自打理,可有把握?”
陵容听此明显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太后竟托付自己如此重责。
皇后见太后赋予陵容协理六宫之权,本就对陵容心存忌惮的她忙反驳道:“没事的太后,臣妾不会耽搁六宫之事。宸妃她刚晋妃位,就得如此重托,怕是难以招架。”
太后却不认可:“哀家觉得适才纯妃说的不错。如今皇帝有疾,你的身子不能再有差错。”
陵容自然不愿错过这次机会,直接答应道:“臣妾定不负太后娘娘所托。”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向其余人吩咐道:“你们各回宫中,严查宫婢身体状况,并听从太医院指示消杀。若有任何不妥,即刻处置。”
“是,臣妾等谨遵太后娘娘吩咐。”
养心殿西暖阁,厚重的锦帘低垂,将料峭春寒隔绝在外。屋内炭火正旺,盆中的银炭不时迸出几点火星,跳跃几下后又复归黯淡,恰似众人此刻揪紧的心绪。龙榻之上,弘历静静躺着,往日英挺的面容如今因病痛而略显苍白,细密的汗珠自他额头渗出,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巾。疥疮的折磨让他陷入昏睡,眉头不时紧蹙,似在梦中也与这难缠的病魔奋力抗争。
富察皇后身着一袭正红绣金的朝服,头戴凤冠,虽在这侍疾的内室,装扮依旧一丝不苟,尽显母仪天下的风范。她端坐在龙榻旁的雕花梨木椅上,身姿挺拔如松,仪态万方。手中一方素白丝帕,边角绣着精致的兰花,那是她素日里喜爱的花样,此刻却成了为皇上拭汗的物件。皇后轻轻捻起丝帕,动作优雅舒缓,仿若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她先将丝帕在一旁的金盆中蘸了蘸清水,盆中的水是晨间新汲的井水,清冽纯净,触手冰凉,为的是能让皇上在昏睡中感到一丝清爽。轻轻拧干后,皇后微微倾身向前,素手轻抬,小心翼翼地为弘历擦拭额上汗珠,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目光始终专注于皇上的面庞,眼中满是疼惜与关切,口中喃喃低语:“皇上,您乃天下之主,身负苍生之望,定要凭借这龙躯挺过此劫。臣妾与后宫众人日夜祈愿,唯望您能早日苏醒,再理这山河社稷之事。这宫中诸事纷杂,可都等着您拿主意呢,您万万不可有恙太久。”嗓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若她的祈愿能化作无形之力,护佑皇上安康。
如懿静静地立在龙榻另一侧,她身着一袭月白锦袍,未施过多粉黛,面容温婉却透着几分憔悴,眉眼中的忧虑如浓云密布。自听闻皇上染病,她便衣不解带,守在这养心殿外,满心焦急,只盼能为皇上分忧。此刻见皇后擦拭完汗珠,她忙不迭地上前,先是目光扫向桌上那碗熬得浓稠、色泽暗沉的药汤,药香在暖阁内弥漫,却带着几分苦涩。如懿轻轻端起药碗,手指触碰碗沿,只觉温热,恰到好处。她用银匙缓缓搅动,看着药汤在匙下泛起涟漪,心中默默祈祷这药能发挥奇效。随后,她舀起一小匙,微微倾身,靠近嘴边轻轻吹了吹,那气息轻柔,仿若怕惊扰了皇上的好梦。待确定温度适宜,她半蹲下身,身姿如同一朵在风中轻颤的白莲,将药凑到弘历唇边,柔声道:“皇上,该用药了。这药虽苦,却是祛病良方,您喝了它,便能快些摆脱这疥疮之苦。您且醒醒,睁开眼看看,臣妾在这儿陪着您呢。”声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哽咽,眼中的深情如潺潺溪流,绵绵不绝。每一个字都似饱含着她满心的牵挂,若说旁人侍疾或许还有着身份地位的考量,于她而言,弘历是她年少时倾心相许的良人,是这深宫中唯一的温暖依靠,她盼他安康,胜过世间一切繁华。
纯妃紧随其后,从内殿匆匆走出,手中捧着干净的纱布、药膏与一应器具。她身着湖蓝色的宫装,裙摆因匆忙行走而微微摆动,几缕发丝从发髻散落,垂在脸颊边,为她添了几分凌乱之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她却无暇顾及,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专注。行至榻前,先是向皇后与如懿盈盈下拜,行了个端正的福身礼,随后便将目光全部投注在弘历的疥疮患处。她轻轻揭开旧纱布,动作慢之又慢,极尽轻柔,手指微微颤抖,生怕弄疼了昏睡中的皇上。那旧纱布粘连着疮口,她的心也跟着揪紧,眼中满是疼惜。待看清那红肿不堪、甚至有些化脓的疮口,眉头轻蹙,旋即又舒展开来,似是在给自己打气,亦是安慰旁人。她拿起新蘸了药水的棉球,药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她却仿若未闻,目光专注,一点点地擦拭疮口周边,口中轻声道:“皇上,忍着些,这药虽气味难闻,可对疗伤大有裨益。臣妾定会小心伺候,必不让您多受一分罪。”手上动作不停,眼中的疲惫被坚韧取代,为了榻上之人,她不顾辛劳,这些日子来,亲自调配药膏、研习药理,只为能助皇上减轻痛苦,纵是辛苦万分,亦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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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暖阁内静谧无声,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如懿哄劝弘历用药的轻柔声,以及三人衣物摩挲的细微声响。富察皇后不时抬眼望向窗外,天色渐暗,她心中暗自思忖着宫宴筹备之事,虽皇上病重,可诸多礼仪不能废弛,既要顾及皇上龙体,又要稳住前朝后宫人心,这担子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她却不露分毫疲态,依旧端庄持重。
如懿喂完药,见皇上并未转醒,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轻轻放下药碗,又取过一旁的薄被,小心翼翼地为弘历掖好被角,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皇上的手,只觉冰凉,她的心又是一紧,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想起往昔与皇上在御花园漫步、在轩阁内品茗吟诗的时光,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笑看风云,如今却被病痛折磨,怎不让人心疼。
纯妃这边刚为皇上上完药,包扎妥当,直起身时,身形微微一晃,这些日子她劳心劳力,未曾好好歇息,早已疲惫不堪。但见皇后与如懿皆未言语,她也强撑着,悄悄用手按了按眉心,舒缓些许倦意,目光又落在皇上身上,暗自祈祷药效快些发挥。
夜色渐浓,宫灯一盏盏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透过灯罩洒在屋内,为这凝重的氛围添了几分柔和。皇后见时辰不早,轻声开口:“两位妹妹,今日辛苦,皇上尚未苏醒,咱们还需轮流照拂。这宫中人心浮动,咱们切不可乱了阵脚,需让众人知晓皇上定能康复。”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如懿微微点头,应声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愿守在此处,彻夜陪伴皇上。只盼他能稍有好转,哪怕只是眉头舒展些许,臣妾这心也能安稳些。”言辞恳切,透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纯妃也忙附和:“臣妾与如懿妹妹一同,这夜里若皇上有何需要,也好有个照应。皇后娘娘白日操劳诸多事务,还需保重凤体,早些安歇。”语气温婉,尽显恭顺。
皇后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既如此,有劳二位妹妹。这皇上的病情,咱们知晓便好,万不可传扬出去,以免引起朝堂震荡。”说罢,又看了一眼昏睡的弘历,眼中满是眷恋与担忧,这才起身,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去。
如懿与纯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而后又各自忙碌起来。如懿坐在榻前,轻轻握住弘历的手,仿若这般便能传递自己的力量给他;纯妃则在一旁整理着药箱,检查是否还有遗漏,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夜,养心殿西暖阁灯火长明,三位女子以不同的方式、相同的深情守护着榻上之人,期盼着黎明破晓时,能迎来皇上苏醒、病愈的曙光,那是她们心中共同的祈愿,亦是这深宫中最真挚的眷恋。时光仿若在此刻静止,所有的权谋争斗、恩怨情仇都被暂时搁置,唯有这一室的温情,在春寒料峭中缓缓流淌,暖人心扉。
霜冷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