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按剑环视堂下,青铜烛台映得他眼中似有磷火跳动。文臣武将的呼吸声在碎裂的玉貔貅残片上交织,主簿李丰瘫跪在地的剪影被火光拉长,正与柱上剑痕纠缠成诡异的图腾。
“杨长史所言...”袁术的指尖划过剑鞘云纹,忽然转身掀开染血的战报,“张勋!”他盯着武将队列最前端那具金甲,甲叶缝隙间还沾着汝南征讨黄巾时的旧血,“汝,如今可还有胆气,承我命出征!?”
张勋的虎头吞肩铠突然发出细密的铮鸣。这位被当众羞辱的猛将猛然抬头,额角青筋在剑痕映照下宛如游龙。
“末将请战!”甲叶撞击声震得铜鹤灯架嗡嗡作响,张勋从战袍内袋掏出半枚虎符举过头顶,"若不能将孙策首级悬于辕门,末将便用这柄环首刀自刎谢罪,提首级来见主公!"
袁术的狂笑惊飞檐下宿鸟。
“好!这才是我的南阳虎!”他扯断案头朱砂串珠,血玉珠子在舆图上滚出增兵路线,“着你领三万精兵星夜驰援,持此符节可调粮草!”
剑锋突然劈开张勋脚前青砖,袁术将断剑掷入武将怀中:“此剑随我入过洛阳皇宫,饮过叛乱逆贼的血。若见纪灵怯战...”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扭曲符咒,“先斩后奏!”
张勋五指深深扣入断剑剑柄的缠绳,他单膝砸向地面的瞬间,虎头吞肩铠撞碎了三块玉貔貅碎片,飞溅的玉屑混着额角淌下的血珠,在青砖上绘出半幅血色虎纹。
“末将...领命!”
染血的战袍下摆扫过袁术案前时,带起一阵裹挟着龙涎香灰的旋风。张勋左手攥住腰间玉带。当他转身刹那,青铜烛台突然爆出灯花,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绘着江淮水网的屏风上。
三万精兵的虎符在掌心泛起寒光,张勋迈过门槛时,靴子碾碎了廊下一只蜷缩的秋蝉。甲叶震动的余韵在厅堂梁柱间萦绕不休,直到他的披风彻底消失在照壁之后,袁术案头的残酒仍在青铜爵中荡着涟漪。
袁术的笑声在厅堂中骤然炸响,如同惊雷滚过寂静的夜空。他猛地将手中的青铜爵掷向地面,酒液四溅,与张勋留下的血迹混作一团,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仿佛方才的暴怒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