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搬砖!

随即,袁公屈指细算:“月兑银币,除既定之数,陛下可自内帑拨五十万枚,分十份竞售。底价六万金花银,价高者得之,火耗为钥。”

言毕,满堂哗然,众皆愕然视之,如见鬼魅。

朱由校闻此拍卖奇策,心生诧异,暗道袁世振狡黠非凡。

凝视良久,方启唇道:“朕铸银币,已招非议。卿此策出,恐为士绅所不容。”

铸币之事,皇权所系,银币之价,银八铜锡二,合银一两。

今袁卿之策,虽解燃眉,却亦树敌无数。

"那额外的十一分火耗,犹如蝇头微利,实则暗流涌动。

初时,四分归于宝泉局以资工料,二分充国库,五分入皇家私囊。

然而,毕自言老臣为国计,斗胆自皇帑中再添一分,此举虽小,却波澜四起,百姓怨声载道,直指君王与民争利,恐有亡国之兆。

如今,袁世振步其后尘,欲行此策,其名声焉能无损?

面对非议,他从容应对:‘国难当头,欲速得银币者,必有所付。’

言毕,躬身以对皇帝之訾议。

‘臣观两淮,富绅坐拥千顷沃野,白银累万,而百姓贫无立锥,唯求温饱。’

袁世振慷慨陈词,‘为国为民,臣义无反顾。’

皇帝闻言,赞曰:‘此乃忠贞之士。’

袁世振面颊微红,心中却藏私念,知两淮故交于南直隶兑银受阻,皆因勋贵之争。

银币之便,众人皆知,然数量有限,加之朝廷举报之令高悬,地痞无赖虎视眈眈,富商大户岂能不急?

‘此事重大,容朕三思。’

朱由校沉吟片刻,未即刻应允。

袁世振察言观色,知火候未至,遂缄口不言。

徐光启目睹此景,眼神闪烁,他出身松江名门,后世之上海也。

其家族于海贸亦有所涉,深知火耗之增,于徐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更甚者,他发现袁世振之策有隙可乘——南直隶火耗四成,北直隶仅一成,若有人借此漏洞,跨域套利,利润岂止一成五乎?

一番默算,徐光启心中已有计较,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念及此处,徐光启向袁世振投去一瞥深邃,心中暗道:“两位智者,何必在此演绎‘聊斋’戏码。”

然则,他并未急于揭露袁世振之谋,只因南直隶银币之“火耗”问题,实乃市场供需失衡之果,待时日推移,银币充盈,此等牟利之机自会烟消云散。

“陛下,臣近日石景山之行,颇有心得,尤觉工级制度乃瑰宝也。”

徐光启随侍帝侧,目光温和地掠过忙碌于熔银之匠人,向龙颜进言,“此制既能汇聚能工巧匠以壮朝廷技艺,又能使匠人衣食无忧,生存有道。”

继而,于宝泉局内,面对银匠匮乏之状,徐光启斗胆献策:“陛下,臣斗胆提议,创立匠学一座,广开才路,吸纳无依之人,授以匠艺之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匠学之议,犹如石破天惊,震动了在场众人。

传统之弊,技艺传承如秘宝深藏,不轻易示人;加之“士农工商”之界,根深蒂固,匠人之路,多被视为末途。

然徐光启从容应对质疑,娓娓道来:“昔日匠籍如枷锁,束缚人心,今陛下已破此禁,匠人得以自由展翅。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国之根本,在于民生,而民生之基,在于百工之技。

从农具到兵器,从布匹到器物,无一不依赖于工匠之手。

若工匠技艺精进,则国之生产,数量与质量皆能跃升。”

……

"筹建技校之议?"

徐光启一语既出,朱由校心中即刻泛起涟漪,轻抚光洁下颌,复以审视之目光上下打量这位大明西学巨擘,儒家实践学之鼻祖,心中暗自赞叹:果非凡响!

然念及工学之建,朝堂之上恐将风云变色,波澜四起。

大明武略院之立,根基稳固,卫所军学、武举皆为其坚强后盾。

然工学之路,则荆棘满布,毕竟顺天府匠籍之废,乃其亲手所为,此举无疑为工学之路平添变数。

朱由校眼神闪烁,沉吟片刻,终摇头轻叹:“此计虽妙,时机未至。”

遂向徐光启摆手示意,缓缓言道:“卿可先拟一详策,明晰工学所涉诸业,待朕审阅后,再议施行之策。”

“臣遵旨。”

徐光启拱手领命,心中实则更看重皇帝后言,欲借此厘清工学范畴,以明职责所在。

此前西苑之会,闻皇帝有意强化工部,此念便已萌芽。

工学之事暂搁,一行人转至宝泉局,面对巨秤前忙碌的工匠,毕自严与袁世振感慨万千。

皇帝亲授货币之道,二人私下亦深究大明宝钞贬值之谜,眼前银币,实则承载着大明信誉之重,国之基石也。

徐光启则独对一冲压机情有独钟,此乃皇帝创意,匠人巧手所成,较之他机,省力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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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因,皆因机侧齿轮滑轮之精妙设计。徐光启细观之下,不禁赞叹:“陛下匠心独运,令人叹为观止!”

宝泉局之行毕,三人恭送皇帝离去,各自行礼告别。

随后,石景厂之行接踵而至,此乃朱由校每月必行之例。

军队,乃皇帝之脊梁;而工业,则是大明之支柱,二者缺一不可。

朱由校对此事极为上心,犹如皓月当空,照彻心扉。

上月之行,炼铁厂的繁荣景象令他龙颜大悦,仿佛春回大地,万物生机盎然。

随着矿山的巍峨耸立,矿丁的壮丁如云,炼铁炉如繁星点点,铁流滚滚,日产量扶摇直上,恰似江河奔腾不息。

与此同时,铁轨与铁轨车这现代化之翼,悄然在厂区铺展,一人高的铁轨车,宛如铁马奔腾,在双轨上由驴牵引,悠然前行,虽耗资不菲,却极大解放了人力,实现了人尽其才的愿景。

大明虽人力鼎盛,亦需善用,一夫之力,当用之于刀耕火种之外,而非徒增背矿之劳。

继而,朱由校的目光转向了火药的世界,那里藏着他对穿越者阴影的微妙恐惧,王恭厂大爆炸的阴霾,如同历史长河中的惊涛骇浪,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

火药生产,精妙分为“三基一合”,前三者奠基石,分别提炼硝、碳、硫之精华;最后一合,则如魔术师之手,将三者按比例调和,化为威力无穷的颗粒火药。

然,为保身体无虞,朱由校仅踏足前三厂,对那终极混合之地,则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