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才道:“民女入京之后,逛了许多首饰衣裳铺子,才知道自从皇上登基后,皇后娘娘便奉行节俭,减用金玉和江南衣料,所以京中贵妇也流行绣工简单、疏落简朴的复古之风,连头面首饰也流行通草绒花和烧蓝饰物,可是,小高大人在两淮却是纸醉金迷,妻妾所佩戴的皆是昂贵的金银点翠首饰,涂抹的香膏胭脂动辄就要名贵药材,您觉得,皇家能忍得有人穿戴日用比他们还好吗?”
陈大受道:“原来是这般以小见大,本官不晓得这些,倒是没想到这层。”
嫩才报以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阿桂回到刑部衙门,当即派人按着地址去搜查是否有尸骨。
手下道这地址是乌拉那拉氏的一处宅院,早就抄没,如果要去搜查,还要递交其他文书。
而且如果是白骨,要验尸,就得用蒸骨红伞法,这法子也颇费时费力,不能马上完成。
阿桂只好先准备相应文书,等文书写完,天色已晚。
他回到家,先去拜见阿玛,吏部左侍郎阿克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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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敦照例考校学问,阿桂对答几句,又禀道:“阿玛,您从前教导儿子,罪十分,治之五六,已不能堪,而可尽耶?儿子从前不解,如今却也算明白了些。”
阿克敦点头道:“看来你去刑部是对的。棍子教不会你的道理,案子却能教会。”
傍晚,梳着高髻、穿着黑色衣裙的中年女子,挎着竹篮,提着一把纸伞,再次回到奉灵庵。
嫩才抱着三花猫站在三排石像前,瓶女立在她面前。
中年女子正要行礼,嫩才止住她道:“好了老嫚,浙地堕民在四民之下,老鸨虔婆也是下九流,咱们是一路人,就不必多礼了。”
那女子仍是行礼道:“姑奶奶是帮着老嫚到了北地,在一个没人知道堕民的地方活出了人样的恩人,这个礼如何受不得。”
嫩才道:“我就是想着,这江南的才女和京城的王爷能当青梅竹马,那江南的堕民,如何不能当京城的仙师?”
说罢便扶起老嫚,问道:“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老嫚道:“姑奶奶容禀。以婴灵注入肉身而重塑五脏六腑,要耗费修为,老嫚之前,帮人处置了一个邪物的残余,那邪物太厉害了,仅仅残余就让老嫚失了一半修为,所以如今……要久一些,原本九个月圆夜就能完成,现下每九个月圆夜只能成一种内脏。姑奶奶请看。”
她掀开篮子上的圆盖,露出里头一颗跳动的心脏。
嫩才满意道:“无妨,我等得起,瓶女还能延命数年,也等得起。婴灵们等得够久,再久些也无妨。”
老嫚拿起心脏,走向瓶女,把心脏从瓶口和头之间的缝隙中塞进去。
彭彭,彭彭,彭彭。
心跳声被花瓶放大,响彻庵堂。
所有猫立刻弓起背,炸起毛,窜到院外,凄厉地叫起来。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猫叫中,瓶口上的人头睁大双眼,原本无神的眼中有了神采。
她开口,仿佛刚会说话的婴儿般叫道:“妈,妈!”
嫩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声音难掩激动:“好,好!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啊!就叫你,水玲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