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宋前辈在。”
“那还是算了,不去了。”
容真看了眼他,语气有些莫名:“林诚之父,是宋前辈的一位故人,宋前辈算是一直将他视作子侄照顾,所以格外上心,这次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原来如此,但在下安慰不了,还是交给容女史吧。”
“你若答应,再掌印几天,本宫可破例介绍一位老乐师给你认识……”
“再说吧,告辞了。”
“你这是要去哪?”
欧阳戎从袖中掏出一副门神贴联,扬起手,摆了摆,他走在雪地里,头不回的道:
“去贴门神咯,秦老爷子亲自画的,回去就带婶娘、薇睐她们一起贴在门口……怎么样,羡慕吧?”
容真不言,默默目送这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背影远去。
片刻,才轻声答:“羡慕……她们。”
……
一座冷冷清清的灵堂,立在星子湖工地上。
容真走进灵堂,只见灵堂内,有一位白眼老妪孤零零站着,前方是林诚的灵牌。
她一脸失神的返回,宋嬷嬷回头立即问:
“怎么样,老朽就说欧阳良翰是在做戏吧,要走就走,慢吞吞的再干一天作何,听人说,他还跑去安慰受害人各家,哪里是要挂印而去的样子,不就是等着咱们主动规劝?趁机继续收下刺史印?也就你这丫头真信了,火急火燎跑过去。”
容真不言,袖里掏出一枚小巧印章丢掷桌上,印章与桌面碰撞发出“咯噔”一声。
宋嬷嬷声音戛然而止,侧目盯着此印,表情依旧有些不相信的道:
“此子好能装……”
容真冰冷冷打断了她:“现在好了,他真辞了,现在大佛之事彻底无人干了……都这时候了,宋前辈还一直在晚辈面前诋毁欧阳良翰,纵观他,一直都没说什么宋前辈坏话,有些事,真是高下立判……
“宋前辈,陛下那边你自己交代去吧。”
容真丢下一言,甩袖走人。
只留下宋嬷嬷,孤零零的站在牌位前,脸色十分难看。
……
告别容真,欧阳戎带着门神对联,没有立马回槐叶巷宅邸,
绕过一条街道,他转身走进巷子里,巷子内正停泊有一辆豪华马车。欧阳戎径直上车,车内,谢令姜、燕六郎正在静静等待。
“大师兄,今日当真是最后一天?”谢令姜关心问。
欧阳戎不答,转头吩咐起燕六郎,让他过几日请示元长史,将西城门再修缮一次……
谢令姜若有所思看着明明挂印离去、却缜密布置的他。
交代完毕,恢复江州司马清闲的欧阳戎,拍了拍手上灰,回过头,轻声问:
“小师妹,那枚官印重要吗?”
“江州刺史算是一方大员了,大师兄都快与苏姑父的扬州刺史平级了,应该算是本朝最年轻的一位刺史,姑姑要是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感想。”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期待起那个场景。
欧阳戎却脸色平静,转头北望洛阳方向,轻声道: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目睹了林诚之事,知道了这位圣人可以一人之心夺千万人之心,小师妹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官职大小,一点也不重要,头上有这样一位圣人在,你官至政事堂相公,也能被一撸到底,而若是她需要,你即使昨日贱如乞丐,今日亦可高升九卿……
“这位圣人深懂权力运作的方式,紧紧把握着最高权柄,从改乾为周后,旧体制破碎,整个新朝的体制其实都是围绕着她建立的。
“所以在大周朝,官职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需要啊。”
谢令姜、燕六郎不由侧目,发现这位白衣青年眼神有些幽深。
日子转瞬即逝,就在江州上下因为某人的挂印去职、激流勇退而依依不舍之际。
几千里外的神都洛阳上空,那一阵从北邙山方向飘来的黑云,正徐徐压覆皇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