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顿时有轻微的哗然:连基本的礼节都不遵守,这是根本不把王恕放在眼底,不认为有寒暄的必要,更不认为对方配知道自己的名姓啊!
王恕也微微错愕了一下。
但他先前看过金不换搜集的关于此人的情报,并不觉得对方性恶,所以也不以恶意去揣度对方,只当他是生来寡言少语不喜欢与人交流。
只不过在众人眼底显然不是如此——
作为评判的剑夫子,一声“开始”才刚出口,还未及落地,这名为荆越的男修,已瞬间化作一道残影,也将他手中那柄深蓝的长刀化作一弯残月,朝着王恕压下!
去势何疾,杀机何重!
站得离擂台近些的人,甚至能感到劲风刮面生寒!
只有站得远些的那些人,这时有空去想:完了,此人动手如此果决狠辣,想必那病秧子连找人家破绽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斩于刀下了!
连评判位上的剑夫子都下意识悬了心胆。
可万万没料,就在这危急时刻,台上的王恕,手中斜持长剑,竟是轻轻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天地清净!
扑面的劲风变慢了,袭来的杀气和缓了,他所立足之地,不再是眼前这座擂台,而是心中那片梅园。
脚步轻移,听着风,回身一剑!
众人只觉那一刻,台上仿佛有了种奇妙的变化,连那荆越杀伐的气势,都被突如其来的清气洗净。
但闻得“叮”一声刀剑相击的锐响!
王恕手中那柄原本平凡的铁剑,竟好似被灌注了什么惊人的力量,斜划出去,巧妙又精准地挡回了荆越那一刀!
荆越长刀大震,身形倒回,冷硬的面容重新清晰,却是露出了几分惊诧。
台下众人更是震撼:刚刚发生了什么?
角落里的王诰瞳孔一缩,但很快想起什么:“这一招……”
——正是那日学宫廊下,周满曾用来对付他的那一式,踏雪待!
《万木春》剑法里前四式都是王恕写就,他自然清楚该如何运用,只是先前基础不好,用不出来。但周满费尽苦心,练了他三个月,岂能没有点真正的成就?
至少现在,他已能使出自己所写的剑法!
只是落在旁人眼中,这骤然的变化未免太大,以致无法接受:先前还各种歪门邪道钻空子的病大夫,突然间能使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开什么玩笑!
李谱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假的吧?我是在做梦吗?”
远处的霜降惊蛰等人也齐齐错愕。
连近处的岑夫子与剑夫子都没忍住,轻轻“咦”了一声。
荆越素来谨慎,先前与人对战是唯恐不能赢,所以才显得下手过重。来打王恕,自然也是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但料想此人修为不高,自己若能一招制敌,使此人失去战力,对方那些花招自然不再有使出来的机会。
可谁能料,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人挡住了!
没人心头的震动能比荆越更大。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先前那残月似的刀影是假,真正的刀锋隐藏在残月刀光侧面,可眼前这修为颇低的病秧子,偏偏一剑击中了他真正的刀锋所在!
是巧合吗?
荆越原本就冷硬的一张脸上,霎时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重新攥紧手中刀。这次是以更快的速度,幻化出三道残月刀影,再向王恕袭去!
可又是“叮”一声响!
王恕只是移了几下脚步,转剑便已将他刀锋击退!
不是巧合!
但荆越不肯信邪,一刀不成,再起一刀,接连十几次都被王恕挡住!
他心中自是渐渐焦躁起来,开始不断变化进攻的方法,时而和缓,时而刚猛。
然而台下的人们,却开始看出不对。
也不知是谁人斗胆,先发出了自己的疑惑:“这,这王恕,难道就只会这一招吗?”
——不管那荆越的刀从哪个方向来、用什么形式来,这尊泥菩萨永远只用那一招应对,变都不带变一下的!
刚开始看时还觉得这一招颇为玄奥,可看多了看久了就不新鲜了,甚至使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乏味枯燥。
谁来是想看你们一个进攻一个防御这种无聊戏码的啊?
有人忍不住开始抱怨:“能不能快点,难道就不会别的招数了吗?”
周遭自然是附和声一片。
只有周满,这时看着台上的王恕,也不知想到什么,唇线紧抿,面色忽然有些发沉。
王恕听不见台下那些质疑的声音,他的修为远远不如荆越,每一次“踏雪待”固然能挡住荆越一刀,可手掌也会因此受到巨震,连带着体内本就脆弱的经脉,都要遭受一番刀气的冲击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