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起身,出门,在客栈之中叫一份早脯,然后就一整天都不出门了,好好临阵磨枪一下。这么多年摸着锄头木铲,手都粗了,多少要重新温习一下笔画,否则万一出现提笔忘字,那就是全完了。
可是这小小的客栈之内简单的平静,在中年人在临近中午,报名之后回来的时候,就被搅扰得一塌湖涂。
先是接连不断的有人大喊着,询问有没有剩余的客房,即便是掌柜的早早叫人悬挂出了客满的牌子依旧不管用。这些人或许是看到了,或许是没看到,但是依旧大喊着,似乎这样就能多一分得到客房的希望。
可是小客栈的容量就那么一些,中年人最开始的时候不由得庆幸自己提前来了一天,可是随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声音,中年人也不堪其扰,干脆取了些破布,堵住了耳朵,方得了些清净,继续写字作文。
到了晚脯的时候,中年人才又重新开门出去吃饭。去大堂吃,不必多付送餐费,反正就这几步路,能省一点算一点。可是他刚走到拐角之处,还未进大堂,抬眼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大堂之中几乎都是坐满了人,掌柜和伙计有些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是……』中年人走到了掌柜边上,示意了一下。
掌柜苦笑了一声,低声说道:『都是来参加考试的,都想要住店……可是客房就那么一些……然后这些人就都坐着不走了……哎,怎么会有这么多?说不得晚上还要赖着不走了……这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得……』
这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做生意的么,哪有说对着客户拳打脚踢的?
哦,打人硕啊,那没事了。
其他正经生意人都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即便是这些来参考的学子搅扰了,掌柜的也不可能说纠集了伙计,拿着扁担棍棒的打将出去。毕竟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考试的,谁也不清楚这里面会不会出现一两个官吏,若是这个时候被掌柜伙计打了,怀恨在心到时候报复起来,即便是掌柜背后有人,也未必会因为这个事情去护着掌柜伙计。
倒不是敬重读书人什么的,而是掌柜背后即便是有主子,也肯定只是护着客栈而已。只要客栈不倒,掌柜伙计什么的,还可以另外招聘就是。
所以掌柜和伙计只能好声相劝。
可问题是安邑之前并没有举办过大型的科考活动,县城之内平日里面的客栈什么的也不是很多,所以一时间住不下这么多人。再加上大客栈的伙计帮手多,小客栈里面连掌柜加伙计也不过十来人,还不如当下大堂里面坐着的人多,真要闹腾起来……
中年人摇摇头,看起来这送餐费是省不下来了,只好和一旁的伙计说了一声,点了餐食让送回房内。
伙计哎哎几声,转头去伙房了,中年人也是转身准备要回去,结果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人拉住,『兄台,兄台!可否是住在客栈之内?』
中年人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来人,『足下是?』
中年人起初还以为来人是不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然后自己给忘了,可是仔细看了看,确实不认识。
来人拱手说道:『在下姓毛,是皮县人士,此番听闻骠骑于河东开郡试,前来参考。』
中年人听闻此言,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因为中年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在皮县。愣了一下之后,中年人还了一礼说道:『哦,幸会,幸会。不知足下可有何事?』
中年人谨慎的没有说自己的姓名。
皮县毛氏也没在意这个,抓着中年人的手说道:『兄台是不是在这里住店?可否匀一间房于在下?直需一晚即可!或是打个地铺也成!在下不胜感激!』
中年人顿时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我只是来这里吃饭的……』
皮县毛氏哦了一声,目光之中的热切很快暗澹下来。
中年人连忙抽出袖子,转身就走。
开什么玩笑,非亲非故,然后二话不说就要一起住?
即便是有些什么关系,比如同学同乡什么的,也是最好在事先商量好了,绝对没有说临时跑到旁人之处,亦或是突然随便拉个人就要别人让出房间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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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人,显然并不懂得什么道理,亦或是他们只想要懂得有利于他们的道理。
中年人岁长一些,虽然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很快的就意识到有问题,然后选择了一个相互之间并不太伤和气的方式解决。
在一旁的掌柜和伙计知道实情,但是他们不会特意去讲什么,更不用说冒着得罪客人的风险去驱赶早就入住的人,来让后面的这些人居住。
即便是加钱也不行。
嗯,至少在一定范围内的加钱是不可能的。
再说,真正的有钱人,会来住这样的小客栈么?
所以么,能到这个客栈来居住的,又有几个会选择会加钱加到掌柜和伙计都动摇立场的程度呢?
很显然不能加钱的话,那就只能是画大饼了。
比如之前皮县毛氏所言什么『铭感五内不胜感激』之类的话语,亦或是……
中年人见势不妙,趁着那人还没能反应过来赶紧就走,因为中年人也知道他这么说是有破绽的,只能湖弄一时,但是只要摆脱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倒不是说掌柜和伙计会拆穿中年人的谎言,而是中年人出现和离开的方向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往里面走的,不是住在客栈内,难不成还是客栈掌柜亲戚?而且生意这么好的情况下,说不得连柴房什么的都收拾出来了,还有什么亲戚住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