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雨提前出院的想法,罗彬瀚早有预料。拿手术刀的人自己躺到了病床上,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还不等他想出几句玩笑话,周雨又问道:“你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罗彬瀚摆手道:“也就那样。我妈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她和那新老公生的女儿,四舍五入算我妹吧,脾气跟我妈差不多。本事是一点没学会,找个男友还是个飞车党,去那儿成天就是给她擦屁股,没意思……反正我妈这病没得根治,就这么吊养着吧,那丫头片子也该寄宿读书了,气不着她老人家。”
提起他家的破事,周雨也露出一点同情的笑容来。
说来或许是某种缘分,两人各方面的条件虽然都天差地远,却唯独有一个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在童年时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这种缺失既让两人在小学生的社交圈里格格不入,也使他们在升入初中后迅速成为了朋友。
但和周雨车祸丧母的情况不同,罗彬瀚双亲健在。尽管他的母亲因丈夫出轨而婚姻破裂,从此专注律师事业,但她并没有忘记管教儿子,不如说是用军事化的手段管理了。
相对的,身为连锁酒吧老总的父亲似乎就抱定主意要补偿儿子,除了每月解决儿子的信用卡债务以外,从不过问罗彬瀚的行踪。
如此冰火两重天的教育模式,使罗彬瀚形成了一种在周雨眼中堪称滑稽的条件反射:平时油嘴滑舌热情开朗的状态模仿自父亲,但是一旦女方有所表示,他就会像母亲站在身后似的,忙不迭抱头逃窜而去。学生时代的罗彬瀚在女生中有着轻浮不靠谱的风评,但他实际上非但没有交往过女友,甚至连异性的手都不碰。
形成这样矛盾而可怜的局面,他的父母都功不可没。
两人每次见面,难免要谈一谈作为律界风云人物的罗母,从她的空闲情况,就能大概推知罗彬瀚接下来一段日子过得是舒服还是悲惨。此刻周雨虽然身在病床,也仍旧按照标准流程进行谈话。
最后,罗彬瀚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站起身向周雨道别。
“……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个傻逼等着我对付呢。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他走出病房,带上房门以前,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的模样。
他看到周雨脸上又显露那种怔怔的、仿佛灵魂已逝的茫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