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瑜依旧皮笑肉不笑地扇了两下手里的折扇。
烛火幽幽,暗影跃动。
程墨言面对夏瑾瑜,面上的笑意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络,也未显一分疏离。
这是一场棋逢对手的较量,他自然不能露怯。
“殿下果然是谋略之才,连深夜的思绪也可与权衡唇齿相依。但属下斗胆一问,殿下可想过,这字里行间的好处是否看似丰厚,却难免兼具几分毒饵?”
程墨言目光扫过信函。
“哦?毒饵?”夏瑾瑜轻轻吟笑了一声,“那依程队长所见,天可汗又意图如何?”
程墨言单手背于身后,低眉敛色:“意图不难猜,但属下更想问殿下的意图。这连弩之事,小则关乎一城一地的胜算,大则系着大夏的存续根基。”
“若真入了大武之手,殿下您又有何种自处之法?会是功臣的记载,还是罪人的千秋?”
此语一出,夏瑾瑜脸上的笑微微一滞。
他眯了眯眼睛,似被人直指心事的那一瞬间,本能地保持了一丝戒备。
他的语气依旧散漫,甚至带着几分试探:“功纪也罢,罪纪也罢,谁生谁死,怕还是得看下一步棋盘如何落子。程队长未免看得过远了些。”
“殿下或觉属下多虑,但凡局之成败,皆起于轻忽之间。”
“属下固然才疏学浅,却不忍此等兵器流于奸佞,他日若成隐患,悔之晚矣。”
程墨言双手抱拳,目光正面对上夏瑾瑜。
那一刻,夏瑾瑜突然感觉到程墨言的目光,竟像剑光般逼人。
他一向善于试探人心,却在此人与他对视的瞬间,生出一丝难得的动摇。
这个男人绝不仅仅是一个会舞剑的武将,也不会甘愿只当他一时使役的工具。
“程队长如此深情远虑,我该惊觉你忠心可表呢,还是疑你另有所图?”
夏瑾瑜将折扇轻轻转了一圈,折起时发出一声清响。
他的声音浑融听不出怒意,只有那一抹意味深长的试探。
程墨言置之一笑,坦坦然开口:“在下从军多年,所谋者,乃家国安危耳。殿下是否信任,那只是旁枝末节。”
夏瑾瑜盯着对方,目光如细刀描摹过程墨言的眉眼,却半响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