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往事:春花与烟花

闭口不谈自家因得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已经乱做一锅粥,也不问连着两日找寻的夜三更,进门就只是说想找个酒友,吃上两杯清酒解解闷。

显然也能瞧出这姑娘心思的夜遐迩几日来呆在小院里孑然一人,也是烦闷的很,来者不拒,对坐斟酌。

有酒有肴,而且出乎意料的还是几杯便有些上头的黄汤酒。

不同于其他清酒,单是听名字就能知晓这酒的成色,大抵刚刚发酵出酒曲,提炼都未,勾兑些水,色泽便显粗糙。

正因得少了几道加工提纯的流程,这酒比随处可见的洛神浆更是便宜,也正因为制作简单且低劣,有人讲说要饭的叫花子都舍得顿顿喝上几口,入口辛辣,直通咽喉,烧心的紧,对于那些个穷苦百姓,这可要比洛神浆更有味道。

显然不是解闷而是求醉,如此烈酒即便是自小受家人熏陶也算是精通此道的夜遐迩都不免怵头,当然并不是因得酒质过于下等,不过是感同身受,能理解这苏家姑娘的所思所想。

她就只是胡言乱语,讲着自家趣事,讲着父亲把家族重担压在自己身上,讲着这些年京中多少子弟递了八字、媒婆提了几次聘礼。

话说不多,酒喝不少。

字字未提夜三更,句句没有苏留印。

她说什么女子生于世,终其一生做不到策马扬鞭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也就只能相夫教子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三从四德。

她说什么生而为女早晚也要出嫁从夫,自家家业也早晚要到自己手里,只是父亲顽固,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

她说什么女子四行专心,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

她说什么妇如影响,焉不可赏,在彼无恶,在此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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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巧舌如簧的夜遐迩反倒只剩附和,成了陪衬,做了一回名副其实的听客。

酒后最怕话多,尤其是借酒浇愁,总会愁更愁。

吐的稀里哗啦的苏家姑娘吵嚷着要见夜三更,大着舌头发誓不会让苏家生意没落在自己手里。

尔后沉沉睡去。

在这个即便女子有了些许显贵身份仍旧推崇男尊女卑到每个人骨子里的大周,如苏留白这般,讲着自小便要学习的《女诫》,却能不固守于此的女子不知凡几,只是如她这般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碍于儒家千百年根深蒂固的思想桎梏而只能私下吐露女儿心思的苏留白,自然不如夜遐迩那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大同小异,却天差地别。

感同身受,便惺惺相惜。

已然因得这一次酒后谈天而与苏家姑娘更是交心的夜遐迩口中酒气略重,哪还有平日呵气如兰的感觉?下手不免也就没轻没重,直接揪着夜三更耳朵提溜着便转了一圈,“你本事呢?人都领不出来?岳青凤整日牛气哄哄,年三十里是谁大言不惭自称除去皇宫内外城的整座京畿道无所不能的大拿,平日没用到过你们两个,今日这就露了拙了?”

自小便对这个姐姐的畏惧使得躲都不敢,夜三更忍着疼急道:“过过堂待上两天,让他长长记性,我也都跟他讲的清楚,有岳青凤在,放心就好,失不了事。”

“留白急成什么样子,就等来你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

夜遐迩松手便又跟上一脚,显然是自己这个小姐妹的醉酒,全都归咎到夜三更身上。

敢怒不敢言的夜三更有苦自己吃,揉着耳朵躲到一边,极其委屈,“京兆府也不是我俩开的,怪良圩惹下的麻烦那么大,牵扯进了多少官家大小姐,苏留印那小子与良圩秤不离砣砣不离称,肯定会受到些牵扯,有岳青凤在,他也受不了多少罪,多多少少就当是让他长些教训,省得总以为他爹能有多大的本事,回回买他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