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更很是受教的郑重其事道:“我会放羊。”
惹来夜遐迩笑骂一声,话锋一转,道:“先皇武建帝活那么大岁数,咱们这位圣上四十有二方才登基,在东宫里小心翼翼的二十多年,也是够不容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天问帝能够安安稳稳相安无事的与这一班先皇留下的诸多大臣共事四个年头,也算是了不起,换做是我,怕是…”
夜三更紧忙伸手捂住姐姐口无遮拦的嘴巴,略一瞪眼道:“不要命了。”
扭头躲闪间拍掉弟弟沾满油星的手,夜遐迩很是嫌弃的啐了一口,又道:“圣上明面上的赐婚其实志不在此,真实意思不过是告诉老头子,该把手里的权放上一放。其实从十年前奶奶去世,老头子就已经不想再参与政事,那时咱们都还小,我是没有不出来。六年前先皇弥留之际托付下他们这四位顾命辅政大臣,文臣武将各有兼顾,据我所知,老头子当初也是连夜上书婉辞,木秀于林的道理嘛,谁都明白。折子还是娘写的,也被先皇驳回,直接下了诏书,说句难听的,到最后就是赶鸭子上架。再之后两年,娘遇到意外,也就是在你一意孤行游历江湖的时候,老头子就有意无意的不再参与政事,其实就是很明显的在意会圣上,只是谁都想不到咱们这位圣上应该是没懂,才有的现在这一手昏招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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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姐姐怎么忽然就聊起了这些,夜三更也是听得仔细,显然这些对于他而言的家事显得有些新鲜。
这四五年左右的光景,不管是江湖之中的行万里路,还是与早就名满天下的马前卒共事,真要说起来,夜三更在家的时间还真不如自己那几位参佛修心向道问义的兄弟姐妹,他倒是有些庆幸于自己这次能及时回来且还误打误撞的能碰到这件教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的“变故”。
便是又听得夜遐迩道:“再加上这几年里夜家大事小情都往我身上推,不管是谁,都会把我当做这一家子的当家,圣上也不例外,差不多就会以为把我召进宫去,夜家多少也就没了主心骨。”
不知是不是那一壶洛神浆全都进了她肚里从而导致有些许上头,也或许是兴之所至,夜遐迩表现的有些絮叨,与弟弟说起了自家里那些不被常人——甚至是连身处那座大宅之中的局中人都不能理解的“家事”。
显然因得这几年一直在外不常在家的夜三更倒是真能静得下心来听姐姐这一些“唠叨”。
夜遐迩眼神没有意思的聚焦,似是要把这些年藏在心底的旧事一股脑的说出来,手中把着酒壶继续缓缓道:“文胜帝不同于永嘉帝,虽说也是在天问帝羽翼庇护下十多年,只是永嘉帝也是经历过大魏末年的烽火狼烟,自然居安思危,不比文胜帝如此盛世之下高枕无忧的知安忘危,总是一心想着巩固自己的权利。
“在文胜帝想来,即便是老头子也好,或者是滕无疾、白晓昇这两位治世能臣,包括靖安王王懋在内,门生故吏遍布整座朝堂上下,这才是圣上最最忌讳的地方,总不能不顾及这些个旁枝末节,真要是引起公愤,怎么说也对他这位一国之君有些不可忽视的影响。
“因此,圣上只有通过一些相对柔和的手段来让这些侍奉两朝的老臣主动交接手中权力,至少让下属臣子明白,这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权力交接,自然也是来警告那些青壮的后起之秀,圣上身为维系这座朝堂的江河,有能力载舟而行,亦能覆舟而亡。”
仔细消化着夜遐迩显然是头一次与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所讲的家中“琐事”,夜三更如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