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呢,我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吧。”夜遐迩呵呵笑道,“你还不许人家镖局里有个读书人?这一路同行的赶考举子可也有吧。”
贺青山压根不会相信这拙劣的说辞,即便夜遐迩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她也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到对方真实的心思。
“你当我傻?”贺青山嗤笑一声,“进京赶考的举子为了仕途会编这么大逆不道的打油诗?几个头也不够砍啊。”
“谁说这是大逆不道了?”夜遐迩佯做愕然道,“这万一是兖州来的举子赞美他们家乡杏坛也说不准啊。”
显然是被夜遐迩这般强词夺理说的哑口无言,贺青山一时语塞。
收拾起与贺青山玩笑的心思,夜遐迩缓缓道:“城外青泥驿,那日夜里,恰巧被三更撞见和我们一路同行的兖州何字门镖局里几个镖师要窝里反,以此作为条件,就让何字门的女镖头帮我做了点事,报酬就是告诉她真相,并且可以介绍给她一单京城的买卖,甚至说可以帮助他们在京城建个分舵。如此利益,她自然不会拒绝,帮我做的事,便是把这首类似于新韵的打油诗传将出去。好在何字门里没有明白人,听你这么一讲,想来他们做的不错。
“至于这首诗,按您那么理解也行,不过是使上一手几年前就用过的套路,只是这次里针对的人比较厉害一些。你就放一百个心,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将要做的一切绝对没有你想的那般不遵法纪,我们一家子上下三代可都是深受大周皇室庇护,可不敢违法乱纪,我做的事,只不过是想听个说法。”
贺青山茫然,“什么说法?”
也不再跟他打哑谜,夜遐迩道:“你看我弟,一个多月来折腾了一路,折腾的连得休息小二十年的内功都没了。”
这个已然在最近这半个多月里习惯了蒙头的盲眼女子却是展颜一笑,忽然将那个灰布头巾扯了下来,一直未曾示人的银白长发便如瀑般倾洒,朝向贺青山的无神双眼里竟有狠色一闪而过。
“你看到我这头发了吗?”
慑于刚刚转瞬即逝的那股子教人有些胆寒的气场,自然不是讶异于这一头白发,贺青山有些茫然的点头,却又想到夜遐迩瞧不见,紧又“嗯”了一声。
“那你不觉得我得为这满头青丝化雪讨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此一说更是让贺青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愕然问道:“昨夜不是听你和三公子说,你这不是因得三更救你再度强行破境后愁白的头,这还找谁要说法?将军令不都让你们放出去做饵了?”
夜遐迩呵呵笑道:“是以就说你们外人看见的听见的想到的,说到底不过是传到你们耳朵里的,内里曲折,哪有你们想到的那么简单。”
显然是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贺青山索性又问回到刚刚就该先行问的的问题,“所以,你这次针对的是谁?是想跟谁讨这个说法?”
夜遐迩那双无神的眼里于斜照日头映射下似有流光奕奕,显得是神采飞扬。
她说,“圣上。”
倏地正色讲出的这个要让寻常人家叩头才敢称呼出口的称谓,让贺青山一瞬间分明感觉到这个白发盲眼的女子,周身丈余,竟有森森寒意叫人惶惶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