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山庄,久经沙场的十四皇子王江不顾亓莫言阻拦,直接分出二十骑发起进攻。
奈何冲锋未过半,便被一排箭弩迫了回来。多亏这群乌锤甲士经年训练反应迅速,比之地方甲士犹有过之,是以未有实质性伤害,只是连对方人影都未瞧见便狼狈回返着实有些窝囊,这让刚才大话说出去的十四皇子大为难堪。
这次换成了亓莫言老神在在,斜睨着王江,道:“我记得当年泉州海境有伙成型的海盗无端滋事,整日里强取豪夺劫掠过往船只,不管是商船还是官船,凡是过那片海就没个安生的,当时刚刚登基没几年的文胜帝急于在武功上做出些成就,便派夜王爷挂帅征剿。你那年十三四岁,偷偷混入军中跟着夜王爷在泉州呆了三四个月,未攒军功不过也正式踏入军旅。当时是夜王爷最后一次带兵,王爷卸甲归田你披甲杀敌,倒被朝中那些个溜须拍马的奉为佳话。到现在得有个七八年了,小王将军怎的还如此莽撞,这头衔不会是因为身份赏的吧?”
被亓莫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讥笑一番,这要是放在平时,王江估计早就反唇相讥,只是眼下是自己夸的海口没给圆起来,也就只能受着这通数落。嘴上虽是没有反驳,眼神却不着痕迹的使劲剜着亓莫言。
亓莫言又道:“两军交战攻心不假,但前提是你可了解对方底细?有多少人,所图为何,有无援军,兵力布局防守状况如此种种只有了解透彻才能讲什么三十六计。你这睁眼瞎,一问三不知就敢往里冲,也多亏是千牛卫这些个乌锤甲撑劲,要是城中守备交由你指挥,只一个冲锋就得折进去不少。小王将军,是不是帐下自有谋臣幕僚,用不着动脑啊。”
亓莫言眼中颇有深意的看看王江,又道,“下等人陷阵是为卒,上等人劳神才为帅,还是太年轻呀。”
王江自然没有注意亓莫言眼中深意,只是被亓莫言最后一句臊了个大红脸,好在天色已晚,无人察觉。
亓莫言继续道:“我虽然不会打仗,不过在我理解里,这行军打仗布阵对敌与下棋区别不大。我与人对弈,第一局是为探局。先手后手不要紧,不求输赢,先探虚实。棋力低者三步便知他本事,棋力高者十步便洞察其高低。尔后如何落子,自然心中有数。第二局才是刺局,藏己虚实对手自会乱了阵脚,这才叫做攻心。往后每局,对方自会受制于你,便是定局。”
年幼投身军伍对于这种费心思的方寸乌鹭不甚了解的王江瞧着一边激扬文字的亓莫言,对其长篇大论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如他这种喜好冲锋陷阵的将军自然是瞧不上这些个纸上谈兵的文人谋士。
王江有心想给他垒个台阶让对方出出丑,便道:“据我所知,你们下棋最怕的可是无理手。若是对方没头没脑一通乱放,管你探居刺局的杂七杂八,不也是疲于应付。”
显然王江这番言论让亓莫言这个棋艺天下扬名的国手有些鄙视,砸吧着嘴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无理手?入了局就慌了,还不步步都是无理手。”
对于此中深意王江自然不懂,被亓莫言反将了一军,悻悻闭上了嘴。
亓莫言又开始了自说自话,“我下棋每每都是如此,不像遐迩,大开大合,总以凌厉之势夺他人志气,一路猛攻,叫人顾左失右,最后收官才查缺补漏的将先手遗弃慢慢找补,遇到心境不稳的自然已定大局,若是遇到老手,收官前期二十子翻局也说不准。唉,说起遐迩,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样了,山庄里冰窖倒是还给她留着些燕窝…”
本来说的好好的,说着说着就变了味,亓莫言犯了痴症一般仰天哀叹,让一旁的王江顿觉不耐,懒得再搭理他,挥手叫来一名甲士,吩咐其小心潜入山庄探听一番。
一旁刚刚搭起的简易行军帐里守着夜三更的姜一听见王江安排,自是考虑到其中意思,也是挂念着夜遐迩,当下起身道:“你们披甲不便,还是由我走一趟吧。”
言罢也不等回复,身形连闪,消失于渐渐扯下的黑幕之中。 「明日预告:
公主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