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衣早知此人,只是素未蒙面,此刻见周纪被带了上来,一番打量不由暗道:“这周家子倒是生得不孬。”
正想着,便听那二殿主罗世平喝声道:“陈穗儿,今次周纪也已带到,你还要不承认么?”
周纪上得殿来,见陈穗儿被押在一旁,先是一惊,跟着露出一脸茫然之态。
陈穗儿见周纪乍然上场,已是一脸苍白地看了过去,声音已是微不可闻,“我……无话可说。”
二殿主罗世平冷笑道:“你二人结下如此逆缘,竟尔生下孽子,你自然无话可说。”
此刻听罗世平一番话说来,周纪终于醒过味儿来,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陈穗儿,颤声道:“穗儿,你怎会..…如此不智?忘了我说的话么,竟瞒得我好苦。”
陈穗儿听周纪一句话说来,脸上终于变了颜色,惨笑一声道:“纪哥,你知道我的心意,这仙,我原是不想修的。那化胎药怎能真吃,我又如何舍得剐下镰儿?”
那叫周纪的男子闻言怒斥一声道:“你这傻子,这又是何苦?”说完已是仰面无言,只一双虎目怔怔地瞪向殿顶,口中犹自道:“镰儿……是叫周镰么?”
陈穗儿遥遥应了声:“是的了!”
大殿主裘双涯已是振声道:“陈穗儿,你做下此等事,本殿当着南境众仙门之面,今日将你逐出三圣殿,剥夺本殿仙功道法打入玄狱,以正本殿门楣。”
二殿主罗世平则是看向一边的周纪,声色俱厉道:“仙界凡俗岂可擅自僭越沾惹仙道女子,且将这凡俗子周纪,即于殿下当众毙杀,以儆南境诸郡效尤。”
陈穗儿听到此话,已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朝殿上的三殿主陈书英叩头道:“师父,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求你法外开恩,答应弟子一件事。”
陈书英沉默半晌,木然道:“甚么事,你说罢。”
陈穗儿磕了三个头,伏身道:“多谢恩师,此事造此恶果,皆因弟子任性而起,只是我那独生幼子,年岁尚小,一无依靠。只盼恩师容那周纪一条命,也好让他将那小小孩儿抚养成人。弟子罪孽深重,愿以命谢罪……”
不待陈穗儿话音落下,一边的周纪站起身来,口中连连念道:“镰儿么?哈,周镰,好名字。”
说着已是走上几步,朝着三圣殿上首三位殿主以及殿上一众仙门之人团团一揖,朗声道:“都说仙者明天理,行道数,我和穗儿少小无猜,相识于微末,其时她并未加入仙门,我俩也并不算触犯天条。只是自其加入仙门,我仍是念念不忘,纠缠不休,以至连累她铸下大错。所有罪孽,诸般因由,全因我周纪一人所起。一人做事当责一人之罪,但求各位仙长放过穗儿,我给诸位一个交代便是。”话音刚落,便见其猛地发力,就近朝大厅内一根巨大石柱撞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都来不及阻拦,只见石柱之上,血浆迸溅,周纪已是身子软倒在柱子一侧。
陈穗儿见状回身纵扑,抢上一把将周纪抱住,口中惊凝一声:“纪哥……”却见其喉头梗硬,气息已然断绝。
陈穗儿犹自搂着周纪,口中喃喃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你原是不知情的,你这傻子……”
眼见方才的一切努力顷刻间化为了泡影,她念叨几句之后,怔了半晌,一张冷淡得不像样的脸上,终于渐渐淌下两行泪来。
大殿上有了细不可闻的呜咽声,及至后来变成阵阵凄厉的低嚎回荡其间,直瘆得周围人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