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回想起刚才问讯庭上的种种,轻轻地点了点头。
达维克也点了点头,于是罗伊起身准备离开,打开门走出去的一刹那,罗伊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达维克,“你为他们守护了家园,你没有必要愧对他们。”
达维克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忽然开口,“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继续好好保护好先知。”
罗伊听到了他的话,但是宪兵已经将门关了起来,他无法再回去问达维克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罗伊心不在焉地回到了会场,他脑海中还在回想达维克刚才的话,他想在会场寻找达维克,却发现达维克并不在场。
问讯继续,宪兵汇报达维克身体不适,正在由医师诊断,没有人在意这些,只是罗伊心中的不安更盛了,知道希格尔叫了他很多声,他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看着对面最高处有一盏灯亮着。
“罗伊副统领,陪审团在问你话。”希格尔提醒着他。
“嗯?”
“罗伊副统领,我们想最后确认一件事儿,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斐特城在当日的战斗中,守军在最后决战场上是为了守护另外一名平民,而这位平民平日生活起居都在将军府,我想知道这件事儿您知道吗?”
罗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正是嫣静。
“罗伊副统领,请您回答这个问题。”希格尔催促道。
罗伊刚想开口,忽然一个宪兵匆匆闯了进来,他连报告都没喊,连滚带爬地跑到希格尔身边,在希格尔耳边说着什么,希格尔反应很大,猛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罗伊,然后向外面跑去。
罗伊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他跟着也跑了出去,随即发现,他们去的正是达维克的房间。房间门口围着很多人,罗伊甚至看见了帕特洛也站在门口,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慌忙挤开人群。
达维克身着军装,腰杆笔直地坐着,胸口别着他的军功勋章,双目微闭,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罗伊感觉胸口如遭重击,一阵天旋地转,他两眼一黑,险些摔倒,幸好一边的杰斯特眼疾手快扶着他。
罗伊扭过头,他看到了杰斯特,忽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杰斯特的手,“他……将军……他……”
杰斯特默默地摇了摇头。
一场轰动全国的公开问讯就这样像是闹剧一般结束了,希格尔在后面的问讯上面公开宣读了达维克的遗书,老将军从被押到帝都后就已经开始写了。罗伊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座位上,听着遗书的内容。
随着希格尔又是一阵锤声,所有人都起身离开了会场,参加问讯判决的人将在监察院指定的场所进行为期三天的讨论,最后会在2月20日宣布最终结果。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果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20日,监察院发布公告,经过三天的讨论,最终临时问讯陪审组有了最终的决议,参与陪审组的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一人,其中一百三十六人弃权,参与投票的人中以五百六十二比四百二十三票最终宣判达维克等人谋杀平民罪名不成立,但存在渎职和处置不当的罪名,鉴于黑潮期间达维克及斐特城城守军守卫了斐特城不被魔族侵略,为联邦守住了海上的门户,最终决定就此事不予嘉奖不予处罚。
紧接着,联邦高层扩大会议再次召开,军部副统领以上、长老院参事长老以上、议会议员以上、监察院监察官以上、内务处理事以上悉数参加会议,会议中由军部提出裁撤军部下属军情处,设立情报局,只不过,摄于罗伊的态度,杰斯特最终没有提出兼并影的方案,可惜罗伊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在会上始终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这个方案很快就通过投票,帕特洛早在会前就已经和长老院及议会达成了共识,这次的黑潮就是一次很好的契机。
紧接着,众人开始讨论关于斐特城的问题,首先是达维克死后斐特城的防务,关于这个会上争辩得很厉害,有一部分人认为已经将城守军高级将领全部更换,防止他们对于达维克案对联邦中央有什么不满。
对此,军部的态度强硬,因为斐特城的地理位置和防御工事都比较特殊,如果将领全部更换,那势必要在斐特城投入更多的兵力以防意外,一听到要增兵,内务处也立刻跳了出来反对,最终,会议敲定由军部在原城守军团长中选拔一名将领成为新的城守军副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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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罗伊也只是冷笑几声,并没有发言。
接下来,会上又进行了很多议题,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下午,连吃饭也是内务处派人将午餐打包带到会议厅中边聊边吃。
终于,傍晚时分,到了最后一个议题,关于达维克将军的身后事,丽莎说完议题看向众人,却没有一个做声的,就连自己的养子罗伊也一直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丽莎叹了一声,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长老院这边提议达维克将军入葬圣灵殿。”
众人纷纷抬起了头,圣灵殿是联邦最高规格的陵墓,在圣灵殿中埋葬的都是在联邦有威名的人,即使是公爵也不一定有资格葬在那里,前不久确认去世的李维斯就葬在其中,但是说到达维克,众人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因为毕竟前不久才发生那样的事。
“达维克生前是副统领,没有爵位,入殓到圣灵殿是不是不合适啊?”裴卡恩淡淡地说道。
“长老院统计过达维克将军生前的战功,认为没有问题,”丽莎顿了顿,看了一眼罗伊,“至于爵位,可以追封为伯爵,由他的后代世袭,封地就在斐特城,相信在那里也比较好说一点。”
这下众人没再说什么,其实他们的顾虑丽莎也知道,毕竟那件案子虽然结了,但民间还有一些传言,说达维克是畏罪自尽的,所以如果这时候追封爵位并且入殓圣灵殿可能会造成民间的问题。
“军部没有意见。”
“监察院一致同意,”希格尔罕见地直接表态,“稍候监察院会派人到军部一同审核老将军生前的战功并做公示。”
“内务处没有意见,只是现在真的没钱在大搞了。”
这一下裴卡恩也只能同意了,他的这一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同不同意都不能改变结果,那还不如同意了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罗伊合上了本子,放下笔,深吸一口气。
“那就尽快核实发公告,至于由爵位由谁来世袭继承,内务处这边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
“不用麻烦了,”帕特洛重重地合上本子,“达维克·米罗,享年63岁,父亲在早年死于魔族初次入侵,母亲在几年后病死,妻子蓝月历398年魔族黑潮中为了替斐特城守军传递情报被魔族射杀,育有一子,天月历7年斐特城防御战中阵亡,享年二十五岁。”
“轰!”杰斯特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他转过头,只见罗伊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刚才的巨响正是他猛然起身撞翻椅子发出的。
罗伊从胸口撤下副统领的标志,砸在地上,“很抱歉,今天在这里,我,罗伊·费兰德辞去联邦银月光华军副统领职务。”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大门被他重重地关上,发出一阵呻吟后倒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了丽莎,而丽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之前的会上罗伊已经中途离席,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摔门而出,连杰斯特也为他捏一把汗。
“内务处将会议厅大门维修账单寄到原副统领罗伊家中。”
丽莎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于是没人去提这件事儿,而会议宣布结束,众人才如蒙大赦般离开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