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茶盏之中那些洁白细小的汤花不断地聚合、流散、隆起、消解……

良久之后，才有人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是高山流水？”

“可以这么叫。”

“妙极！妙极！通过多次注水击拂，以时间差让汤花形成立体的轮廓，与现实中的山川无异就已经是奇绝的巧思。可是茂昇兄不仅想到了这巧思，还将这巧思落到了实处，当真是妙极，妙极啊。”

丁彦作为茶店的掌柜本就爱茶，如今看到这样精巧的心思呈现在眼前，喜得根本就坐不住。

众人也不管他，只静静地回味刚才看到的情景：

当洪秀才将茶筅缓缓抽出之后，茶盏表面的那些细白的汤花仿佛被开启了机关一般，自行鼓噪行动起来。

它们先是慢慢地从茶盏的一角隆起，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隆越高，形成一座小山的模样。

周围的汤花也相应而动，在这座山的周围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或大或小地纷纷隆起，直到与第一座山连缀成了一片山群。

当众人沉浸在这一片山峦的巍峨中时，却见一道细流缓缓凝结，它那么柔韧又那么尖锐地将山峦分成了两半，并随着时间一块一块地瓦解了它们。

终于，茶盏的表面再度回归平静，只是一小团圆圆的汤花经久不散，映衬着盏底的蓝光，仿佛海上升明月。

半个时辰后，盏内的汤花散尽，明月也不见了踪影，可在场的众位书生们依然久久地沉默着。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看到了高山流水，沧海桑田，国破家亡，生生不息，万物归一，大梦一场空……

从陷落的空虚感中回过神的众人，再没了吃茶的兴致，勉强相互寒暄了几句，纷纷起身告辞。直到洪秀才都离开了，角落里的那一老一小还在。

“天你师父，洪茂昇是不是不小心扫了大家的兴？”刚才的热闹好看是好看，可眼下是真的不热闹，那孩子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人生没有彩排，踩出去的每一步都作数。所有的行动都是要先预想结果，倘若你没有预想到任何结果，说明还没到行动的时候。”老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