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是瞬间,就一动不动。
望枯只觉不对,回头看,风浮濯坐下像有莲蓬,犹如神只。
又弃世间而去。
两根缠绕剑柄的结靡琴弦,就此没了光亮。垂作柳条,依依惜别。
大火如常,衣带飘扬,唯有风声濯耳。
——还是不对。
古怪的是,万苦辞又得一瞬清辉。
望枯没有犹豫,抬剑往他左肩也补了一刀。
何物斩断了。
万苦辞呲牙咧嘴倒地:“……疼、疼死我了。”
晓拨雪冷不防:“万苦尊,你醒了,但你的若生录,这条奈河,整个魔界,都已被‘你’亲手毁了。”
万苦辞头晕脑胀,看到还在烧的若生录,胳膊肘一歪,碰了满头灰:“……”
彻底醒了。
那只胡乱作妖的怪物,立即化成黑烟,顺道拧碎了猛火,安息在灰烬里。
周遭静下来。
争了半夜的几人,都像个笑话。
万苦辞向后仰躺,喃喃自语:“我与安分守己一千年,时时教导这群鬼魂不能害人,但人啊,竟还是老样子……可悲。”
狼藉之上,望枯同样厌倦了一切。
她坐在风浮濯面前,轻唤一声:“倦空君?”
风浮濯的身,悠悠倒去她肩颈。
凉的。
“望枯,佛修大多不会魂飞魄散,要么烧成舍利子,保佑人间,要么埋入土里,滋养万物。”晓拨雪稍默,“若是你选的,他应当什么都情愿。”
在磐州,送丧最是隆重。
而风浮濯死了,天道却不会多看一眼。
原来,风走几万里,真无所归处。
望枯试着搂紧他:“我要救他。”
没有缘由。
万苦辞支起身:“仙佛都有不死之身,一旦死了,就无法救活。”
望枯不听:“万苦尊,你可有看到他的魂魄?”
万苦辞煞有其事地东张西望:“没呢,佛子有魂么?哪怕有,会来魔界么?”
望枯:“他只会来这里。”
他无颜对归宁,无心巡人间。
万苦辞作势要走:“行,与我无关。”
望枯:“与你有关,你是杀他之人。”
万苦辞嗤笑:“退一万步说,是休忘尘杀了他,不过是经我之手。”
望枯一本正经:“但万苦尊没了他,就打不过休忘尘了。”
万苦辞停步:“你再说一遍?”
望枯轻拍风浮濯的背:“我说,万苦尊做了这么多恶事,定是孤立无援,就算找了休忘尘算账,也打不过他。”
——平日只有旁人如此这样安抚她的份,也不知今日做得对不对。
万苦辞气急:“不就是被操纵么?真以为我想不出对策?”
望枯:“可休宗主狡猾得很,肯定会趁万苦尊摸索出法子前,戏耍个够。但如若与我一起,您还能多个帮手,是不是?”
“……”万苦辞生生折返,咬紧牙根,“行!我看你更狡猾!帮你救他就是!”
望枯埋在风浮濯肩边偷笑:“好。”
她深知——
妖被禁锢。
魔被操纵。
佛被殉身。
人呢?人在残喘。
这世道太乱了。
总要给好人留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