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疤脸男子瞳孔一缩,方才他竟是根本没有看清本来还在道路远处的这个白衣年轻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山坡下的,他皱眉深思,似乎是在考虑会不会碰上了咬不动的硬茬,只是不等他思索清楚,小径上那白衣年轻人已经站在马背上转头望来。
疤脸男子当机立断就要驱马远离,只是刚刚调转马头就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身后背着木匣的年轻人,正笑着看向自己,伸出手似乎是在客气说道“请”,疤脸男子咽了口唾沫,再次看向山坡下已经躺在地上哀嚎的手下,他咬着牙突然攥紧缰绳,马匹嘶吼一声奔向木匣年轻人,然后疤脸男子顺势一跃滚落在地,埋头狂奔,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偏远地界讨生活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早死八百回了。
疤脸男子一直跑出去老远,这才敢停下来气喘吁吁,他回头望去,早就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了,他根本没有去想手下会是什么下场,细细思忖一番,他决定回去找大哥和二哥出马,可能才有把握拿下那两个年轻人,当然他是肯定不会说自己只是打了个照面就慌不择路逃了的,这叫示敌以弱。
山坡上,背着木匣的年轻人只是伸出手掌就将那匹高头大马停在身前,然后他缓缓走下山坡,白衣年轻人已经跃下马背,顺手拿起几根绳子将那些躺在地上痛的说不出话的流寇绑在一起,随手拖到一旁的一棵枯树下,绑在了树上,还撕了几块布条塞在他们嘴里,免得叫喊烦人。
白衣年轻人拍拍手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少年和少女,笑道:“还能动吗?到前面祠庙去休息吧,看着天气是要下雨了。”说完,白衣年轻人指了指头顶阴云,少年下意识点点头,站起身弯腰拉起少女,然后两人对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年轻人拱手行礼道:“碧山宗卓宴,隋堇宸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助。”白衣年轻人抱拳回礼,简单说道:“顾枝,傅庆安。”
白衣年轻人和背着木匣的年轻人,正是走出洞窟之后不知为何又与其他人再次分离的顾枝和傅庆安,想来又是魔君暗中操纵的原因,只是就像于琅所说,魔君如此大费周折到底是为何?
四人结伴往不远处的祠庙走去,跨过门槛时身后便有倾盆大雨落下,荒废祠庙中还有些断裂木材梁柱,顾枝和自称碧山宗卓宴的少年一同收拢起木材,就地燃起篝火,看着火光,少年和少女脸上才恢复了些红润,想来刚才吓得不轻,一眼看得出是真真正正的江湖雏儿。
顾枝从怀里取出干粮递给少年和少女,卓宴又连忙道谢,顾枝只是笑笑,傅庆安坐在一旁擦拭木匣子,问道:“你们怎么不走官道而要来这山野小径,此处偏远经常会有流寇马匪出没,可不太安全。”卓宴挠挠头看了眼身边少女,少女隋堇宸咽下一口干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听说沿着这条路走可以在一处山崖找到名为丹晨草的一味珍惜草药,所以就稍稍绕了些路,正好也可以顺路去往本来就要去拜访的祈水山庄。”
顾枝点点头,随口道:“丹晨草确实罕见,不过这味药草多是用来治疗筋脉伤势,若不是习武之人因为筋脉内伤牵扯真气运转应该也用不上丹晨草,普通的筋脉伤势用龙胆花辅以水行根也能有效。”卓宴眼睛一亮,看着顾枝说道:“少侠精通医术?”顾枝笑着摇摇头道:“算不上精通,只是小时候看过几本医书罢了。”
隋堇宸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是我们师父早年与人争斗落下了内伤,我们出门游历便想着看能不能帮着师父找到些草药改善伤势。”顾枝点点头,以前青潋山竹屋来的最多的便是那些闯荡鬼门关魔宫落败重伤的江湖人,所以顾枝对于各类修行伤势颇为熟悉,只是绝不敢随意应承为人看诊,已经这么多年没碰过的医术了。
卓宴看着顾枝略通医术就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被隋堇宸眼神示意拦住了,萍水相逢得人相救已是天大幸事,若再得寸进尺要让人家跟自己回宗看治师父,恐怕就要犯了江湖忌讳了。卓宴只得收心,便与看起来是同龄人却武道远高于自己的顾枝闲聊起些江湖上的趣闻。
从洞窟中一路行来,沿途顾枝和傅庆安也听说了些关于此方天地的说法,原来当年那位自称师承秦山山巅神明的武道宗师一手覆灭惨无人道的斗兽场之后,联合旗起附近秦山之下无数城镇的分据势力和江湖门派,肃清了百年来征战纷杂的乱象,又不遗余力地扶植起势力庞大的王朝势力和宗派门户,逐渐形成了附近百余年来的规矩制度,自然不是当初那个死于红袍男子手上的斗兽场中年人所说的规矩,历尽百余年,当初那些助纣为虐之人的后人早就恪守新的规矩道德安安稳稳地重新开始繁衍生息。
若是洞窟后的这方天地如今有多安稳太平其实也说不上,因为曾经实力最为广阔强势的王朝分崩离析之后如今颇有些藩镇割据的状态,只是还不至于沦落到当年人间炼狱的模样,所以这片疆域相当于两三座方寸岛的地方如今呈现几方势力相互交错对峙的格局,当然也因为还有当年那位武道宗师留下的仙府在庙堂和江湖之间都颇有威望,人们还不敢轻易触碰那些早已成为铁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