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兰台闻言眯起眼眸,勾起嘴角,柔柔一笑:“前辈好眼光,可覆地魔君可不止这一门绝活,不然他可当不了不夜城的次等客卿。”
东阳帝君心道老夫与覆地魔君相识近一甲子,岂能不知他的那些压箱底手段?不过他还是由衷的感慨道:“不夜城,好大的一颗参天大树,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覆地魔君真是福泽深厚之人。”
听到东阳帝君发自肺腑的艳羡,应兰台心里十分受用,于是投桃报李:“帝君这话说早了,此间事了,我便将你引荐给我师父,以帝君的本是,捞了客卿易如反掌。”
不曾想东阳帝君摇头道:“应公子的美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我等所谋之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老夫如今没有其他心思。再者城主何等人物,岂能因老夫破例?还是不要叨扰他老人家生日快乐的好。”
应兰台心头一震,开始对东阳帝君刮目相看。
别的不说,这份心性当属一流。
二人闲聊间,便来到了约定好的客栈,一进门,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个风尘仆仆的穷酸书生站在柜台前,因为囊中羞涩,正在苦苦央求掌柜的能否便宜几两银子。
掌柜的倒也和气,并未恶语相向,只是好言好语的解释自己这是小本生意,实在没办法,如果客官嫌贵,可以去往别处。
穷酸书生讷讷无言,想必他也清楚脚下客栈的价钱其实十分公道,别处可不一定。
应兰台皱了皱眉,眼底光华流转,似有日月闪耀,片刻后消散于无形,他回头看了一眼东华帝君,后者摇了摇头,示意并未发现端倪。应兰台犹不放心,衣袖一震,那穷酸书生哎哟一声,左腿一弯,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的磕在柜台上,顿时鲜血直流,书生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掌柜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跑了出来,第一时间伸出手指在书生的鼻尖上试了试,松了口气,急忙转头去喊后院伙计过来帮忙,眼角余光扫到门口站立的两位客人,衣着华贵,瞧着便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势,掌柜的硬生生闭上嘴,挤出一个热乎笑脸,解释道:“这位客官身子骨弱,鞍马劳顿,方才头晕摔着了,两位不必紧张,敢问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雌雄莫辨的白袍人面无表情的人的说道:“住店,两间上好客房。”
掌柜心知来了大生意,不由得心花怒放,喊来伙计,将血流如注的书生拍到后院,自己则带着两位贵客入住客房。
后院,伙计看着书生额头伤口不深,便没有去喊郎中,自作主张的撒了些药粉,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掌柜阴沉着脸回到后院,有些嫌弃的扫了一眼书生,没好气道:“小武的房间不是一直空着吗?把他抬进去,晚上多看着点,别死了。”接着指了指二楼,叮嘱道:“这两天把那两位爷伺候好了,千万别出岔子,不然他弄死我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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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神色一凛,连连点头,掌柜的踢了书生一脚,便去前堂忙了。
伙计骂骂咧咧的扛起书生,走到一个陈设简陋、浮尘飘扬的小房间,将书生扔到两个木板搭成的床上,胡乱的盖上一床散发着明显馊味儿的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深夜子时。
原本脸色惨白的书生睁开眼睛,眼神清亮,气完神足,从床上坐起身,摸了摸头上的布料,叹息道:“劲使大了。”说罢伸直两条长腿,蹭下床,揭开布料,额头原本皮肉外翻的伤口眨眼间恢复如初,边缘已经干涸的血迹竟然缓缓渗进毛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一也。”
书生念念有词,推开窗户,虽然已是二月上旬,但夜风沁凉,寒意森森,书生背负双手,一步踏出,身形一闪,便已来到城外的一处军营中。
主帐里,几个甲胄齐全的武将肃立在案前,本该在萧关的燕王李纲坐在椅子上,听着关于罗岐山大军在夏州的军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罗霸,你这个夏州将军是怎么当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凶名赫赫的罗霸出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治军不力,请王爷责罚。”
李纲盯着罗霸,慢悠悠道:“责罚是一定的。本王上阵杀敌至今,还未有敌军在我军腹地纵横驰骋,我方却束手无策的窘境,真是奇耻大辱啊!”
主辱臣死,众将纷纷跪下,口称:“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李纲并未着急让他们起身,而是轻描淡写道:“比起降罪,本王更想知道如何亡羊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