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是丰饶功臣,南昌侯为臣子又很有分寸,除了那些一起打天下的虞越吴几家之外,从不与其他人交往过密。
因此洛阳的南昌侯府虽地段绝佳阔达漂亮,却不接受他人随意登门拜访。
且此前崔祈久在外任职,崔佑也有事务在外未归。
府中无人,便一直是冷清着的。
不过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
崔琢在这府邸中住了没两天,就实在是看哪哪不顺眼。
这宅子自打陛下登基时赐下,拢共也没住过几天人,自然不甚顺心。
于是崔琢除了偶尔上朝听老叔伯们斗嘴,进宫听文帝夸赞,便是一门心思的整改这府邸。
也正巧方便了她直接住在白羽营里。
这偌大的府邸,前后花了近一月工夫,敲敲打打,修改布置,好不热闹。
如今修改完成,军演也结束,崔琢也就住了回来。
而此时日子也到了元宵灯会。
正是满城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时人崇尚古朴大气之美,街道市坊都极为宽敞通达。
两旁十步一盏,树立着一人高的灯炬,以尺余铜盘盛满火油高高架起,其中点起熊熊烈火,把这冬日寒夜照的犹如喧闹如白昼。
崔琢不是个闲的住的,自是不会错过这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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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街上,程家众人下了马车。
程母拉着她两个儿子便游乐去,程颂程少宫两兄弟也嬉笑着跟上。
程少商见此,瞅了眼阿母脸色好像不太好,便也拉着程姎去玩了。
独留下了桑氏和萧母。
“这可是上好的蜀锦,也就嫋嫋的容色能衬的起。”桑氏看出来她意思,先解释道。
萧元漪叹气道,“娣妇,你只给嫋嫋不给姎姎,不是厚此薄彼吗?”
桑舜华只笑道,“这还是家慈大寿时得的一匹贺礼,而今蜀地交通不便,想要第二匹也没有啊。”
萧元漪无话可说,只去带了程姎逛灯会。
程少商就在边上,看着阿母温柔和蔼的带走堂姊,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程始注意到了场面,深知萧母偏心,忙上去要带少商逛灯会。
两个哥哥也跑来左右架着,少商便也就和他们逛起来。
很快,程母因程止给桑氏戴簪子,有些幽怨。
程始程止两兄弟一起才哄得老太太开心。
“姎姎,来,我看这簪子正称你。”
萧母也带着程姎在旁看首饰,两人一个慈爱一个顺从,像极了一对亲母女。
程家人聚在一起,好不和乐。
独少商停在原地,远远看着。
明明在这游人如织的街道上,怎么觉得这么冷清呢。
她微叹了口气,又重新扬起一个笑来。
也罢。
好不容易能出来,总不能错过这风光。
……
人群熙熙攘攘,大小摊贩也摆出各式新奇的物品。
少商自己转着,一会低头瞧这些小玩意,一会抬头望各种花灯,两个眼睛都看不过来。
她像个孩童一样为这场景兴奋喜悦。
不知走到了哪里,
她再去看却被一人晃花了眼。
今日灯会,年轻女郎大都着红粉,图一个喜庆耀眼。
少商今日也穿了三叔母送的衣服,格外华丽动人。
独眼前人。
一席群青色曲裾长袍,上边是栀子色的繁华刺绣,花青色的厚披风相得益彰,一圈白色的带有黑色斑点的毛领又添了几分生动。
少商今日才知,群青比红装更动人。
少女姿容无双,抬头看着灯,言笑晏晏。
少商心中不禁想,若能得这女娘一笑,哪怕让她一个人逛灯会她也不觉委屈。
许是愿望显灵。
那女子扭头看见少商,不仅笑靥如花,还向她走来。
……
……
直到被崔琢拉着逛了半天,程少商还没能缓过神来。
眼前的女娘是崔将军!
崔将军是女子!
崔将军男装女装都神仙一样好看!
冲击实在有些大。
也不怪程少商惊讶。
虽众人皆知,南昌侯府出了个女将军,但程少商被葛氏拘着,连着正街还是第一次逛,自然不知道这些。
崔琢今日又碰见这个漂亮妹妹,心中开心的很。
程少商漂亮果敢,身上又有一种野蛮的,生机勃勃的力量。
崔琢见惯了杀伐,也格外欣赏这份生命力。
此时看见她脸红憨笑,自己更是笑的开心。
二人看一处人多,到人堆里凑热闹。
原来是在猜灯谜。
少商兴致缺缺,她不怎么感兴趣。
这话她自己嘀咕着,却猛地被一个女娘推了一把。
“答不出便自认见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觉得有趣。”那女娘面色高傲,带着几分轻蔑说道。
她身材高挑,容貌娇美。
浅云色的双绕裙裾,白色毛领的厚重大氅,更显得她贵气出尘。
只是这浑身上下的高傲目中无人,破坏了和谐。
“昭君?”
崔琢刚好上来扶了少商一把,一看却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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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琢阿姊!”
何昭君很是惊喜,她许久没见崔琢了。
崔琢言,“我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竟不知你们回京了。何伯父他们可还好?”
“我阿父阿兄一切都好,甚是想念阿姊。”
何昭君此时倒温柔甜美。
崔琢灿然一笑,“改日必定拜访。”
“何必推开别人呢,要什么只管和我说。”
一同样身披厚重大氅的少年从后头跟过来。
崔琢见何昭君身边的这个俊秀少年,心想这必然就是她那个自幼订了亲的楼家子。
刚好他也提及,崔琢拉着少商的手,顺势道,
“这是程家的四娘子,程少商,和我有缘,今日同游灯会。”
这话委婉,意思却分明。
何昭君虽不情愿,但不好拂了崔琢的面子。
她微微低头,“刚才一时情急,对不住了。”
崔琢既帮她出了头,少商也不想在这大好日子闹不愉快。
她勉强点头算是接受了。
何昭君心中不顺,更是对楼垚态度恶劣。
她看上一个红色画着草间雀的灯笼,楼垚却解不出来谜题。
何昭君气恼,又是捶打又是怒骂他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