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这么说,并非毫无缘由。
丝绸之路,就是刘彻最大的底气。
现在的大汉,可谓是这些西域小国的“大金主”。
得罪大汉可能不难下决心,但从此和滚滚财源说再见,就不是谁都能下定决心的了。
打仗的决心是下了,那主帅的人选呢?
“就让李广利来出任这一次的主将吧。”
对这个决定,众人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大汉内部虽然没有能比肩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名将,但比李广利强的还是随随便便能数出五六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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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是因为所有人都听说了刘彻在李夫人病榻面前的话,知道李广利注定是刘彻要重用的人。
没有人提出反对,这件事情就这么通过了。
桑弘羊彻底麻木了,甚至连那些经常痛骂桑弘羊的人也麻木了。
一方麻木的搜刮,另外一方麻木的被搜刮。
“就当是给大汉交税了。”
一名老迈的列侯如是对着忿忿不平的儿子们说道。
“爹,咱们堂堂列侯,交的税比那些草民还多,这公平吗?”
从来都是草民交税多,列侯交税少!
老列侯叹了一口气,道:
“陛下觉得公平,那就是公平的。”
“等着吧,陛下已经登基三十年了,不会太久了。”
大汉内部,许多贵族都用类似的话进行自我安慰。
刘彻已经年过五十,登基三十余年。
死亡对刘彻来说,早已并非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太子刘据,成为了大臣们竭力下注的对象。
列侯在下注刘据,大臣在下注刘据,甚至就连儒家也在疯狂下注刘据。
刘据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但既然是太子,即便二十四岁,也同样需要上课。
这位大汉太子正在大儒瑕丘江公的教授下,抑扬顿挫地读着《尚书》。
“周公若曰:“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
瑕丘江公打断了刘据的话。
“敢问太子殿下,刚刚这一段周公的圣人之语,是何意思?”
刘据道:
“周公是想要告诉君奭,商纣王不敬重上天,给殷国降下了大祸,殷国已经丧失了福命,周国已经接受了。周公不敢认为王业开始的时候,会长期保持休美。顺从上天,任用诚信的人为辅佐,那周公就不认为王业的结局会出现不吉祥。”
瑕丘江公露出了笑容,点头称赞道:
“太子果然身具慧根。”
“敢问太子殿下,陛下如今的所作所为,是否又符合上天的意愿,是否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刘据直接愣住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刘据确实没想过。
瑕丘江公叹息道:
“据臣所知,如今无论是列侯、大臣还是商人、百姓,都对大汉这么多年来一直搜刮民间财富支持战争忍无可忍了。”
“太子殿下,朝廷不可与民争利啊,否则百姓会反,官员大臣会反,所有人都会反。”
“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届时大汉倾覆,便是重蹈了大秦的覆辙。”
“还请太子殿下好自为之。”
说完,瑕丘江公就离开了。
只留下刘据一个人,坐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
西汉世界中,坐在皇位上的汉武帝看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怒意。
“谷梁派这些犬儒,竟然也敢对朕的治国方针说三道四?”
瑕丘江公所治的是《谷梁春秋》,故而这一派也被称为谷梁派。
谷梁派讲究的是宗法、礼制,极其看重嫡长子继承制,要求皇帝顺应天命,按照上天的启示来办事。
和儒家其他几乎是明摆着要骑到皇帝头上的学派(比如说董仲舒的公羊派)相比,谷梁派显然是更加温和的。
谷梁派的死敌公羊派就很看不起谷梁派这种保守风格,讥讽谷梁派为“犬儒”,意思说谷梁派只会给有权有势的人当狗,什么话都不敢说一句。
既然都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那儒家之中肯定也选个好控制的。
谷梁派以其人畜无害的特征被选中。
无论是在金幕中,还是在如今这条世界线上,谷梁派的大儒都是刘据的老师之一。
但谷梁派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的人畜无害。
无论是哪个学派也好,本身都是想要借助控制皇帝的思想来控制皇权,更好地为了自家学派的利益服务。
就坐在汉武帝身边的太子刘据也是有些慌神,忙道:
“父皇,儿臣并没有盲目地听从谷梁派老师们的话。”
汉武帝视线立刻转向了刘据:
“也就是说,在现在这条世界线上,他们也和你说了类似的话?”
刘据愣了一下,只能点头。
汉武帝呵呵冷笑,大手一挥。
“从今天开始,所有谷梁派出身的儒者全部逐出皇宫和太学,不允许在长安授课!”
谷梁派这一次是真的触动了汉武帝的逆鳞。
这位千古大帝,从来只需要听话的臣子。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需要一群听话的狗。
愿意当狗的,汉武帝不介意给官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