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全国土地只有五百万顷,一次将四万顷划拨给福王,朝廷就直接损失了整个天下百分之一的土地,这怎么行?”
定了定神,叶向高咬牙道:
“两万顷,绝对不能再多了!”
【但紧接着,郑贵妃又提出了更多的条件。】
一,籍没张居正的财业,尚存官的拨归福王府。
二,从扬州到安徽太平,沿江各种杂税拨归福王府。
三,四川盐井的四成收益划归福府。
四,请淮盐一千三百引。
对此,朱翊钧也是一概答应。
【就在众人都觉得郑贵妃应该满意的时候,这位贵妃竟然又提出了一项要求。】
郑贵妃对着朱翊钧道:
“陛下,明年就是太后大寿了。”
“常洵可是太后的孙儿,就让常洵先等到太后大寿之后,再起身就藩,也显得常洵的一片孝心。”
朱翊钧哑然片刻,面对郑贵妃的撒娇,还是答应下来。
这下子,文官们的反应更加的激烈了。
叶向高看着面前由司礼监送来的,宣布朱常洵明年大寿之后才就藩的奏折,表情非常平静地将这奏折推了回去。
“去告诉司礼监诸位公公和陛下,这封奏折,内阁封还了。”
太监大吃一惊。
“叶阁老,你……”
叶向高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耳聋了?回去告诉司礼监和陛下,内阁封还这份旨意,不会对外颁发。”
“若是陛下想要颁发,尽管用中旨便是。”
【内阁虽然有封还圣旨的权力,但从内阁制度正式确立起,封还皇帝旨意的次数就少之又少。】
【叶向高极为罕见地动用了这种权力,便是在向朱翊钧和郑贵妃传达大明整个文官集团的态度。】
【这下子,就连深居宫中多年李太后都看不下去了。】
白发苍苍的李太后,指着朱翊钧破口大骂。
“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还是郑家的?”
“区区一个不是太子的孙儿,对老妇来说有甚么要紧的?”
“太子常洛你不管,天天去看朱常洵那个痴肥如猪的东西做什么?”
“让那个猪孙子马上滚出京城,老妇不想看到他!”
这番大骂,让郑贵妃冷汗淋漓,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朱翊钧也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然而,即便是李太后发火了,朱翊钧也依旧对郑贵妃的话听信盲从,并没有让朱常洵去就藩。】
【李太后一气之下,很快卧床不起,最终去世。】
【李太后去世之后,朝臣们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京城,叶府。
叶向高环视一圈在场的几名大明重臣。
这些重臣,分别是东林党、浙党、齐党、楚党、晋党……
所有大明政坛党派的当今领袖,全部聚集在此。
叶向高深吸一口气,平静开口:
“诸位,太后死了,皇宫里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庇护太子殿下了。”
另外一名大明重臣微微冷笑。
“若是福王继续留在皇宫里,梃击案的重演是迟早的事情。”
又有一名大明重臣缓缓道:
“没了太后,太子身边又都是郑贵妃的人,恐怕都不需要什么梃击,只要一碗毒药就能让太子死得悄无声息,毫无破绽。”
叶向高沉声道:
“不能再忍让了,诸位。福王是绝对不能继续留在京师的,必须要即刻就藩!”
“这一次,我们要让郑贵妃知道,我们是拿她没有办法,但如果福王不走,我们就毁了她的娘家郑家,让朝廷之中每一个敢阿附郑氏的臣子永无出头之日!”
“今天,我们就要联手警告郑家。但凡太子伤了一根汗毛,郑家第二天就得举族陪葬!”
又一名大明重臣冷冷一笑。
“郑家?让郑家转告郑氏,到时候死的不止是他们,福王也得死!”
“郑氏要是不相信我们的话,那就让她走着瞧!”
所有的党派领袖不约而同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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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办!”
【内斗多年,相互之间不知道结下多少仇怨的大明朝廷各个党派,在“第二个朱翊钧”即将出现的威胁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联手。】
【李太后死后,雪片一般的奏折飞入宫中,数量甚至远超当年国本之争。】
【于此同时,郑贵妃的势力开始被各大党派联合起来,疯狂打压。】
【郑家的诸多罪状被一一翻出,都察院的御史不停弹劾。】
【大量为了权势而阿附郑贵妃的官员一夜之间被孤立,遭遇了强力打击。】
【许多原先属于郑贵妃一党的官员非常迅速地改变了立场,同样言辞激烈地上书皇帝,要求福王朱常洵立刻就藩!】
郑贵妃脸色苍白,跑来找朱翊钧哭诉。
“陛下,那些人这一次是要整死常洵和妾身啊,你得为妾身做主啊。”
这一次,郑贵妃终于害怕了。
她本以为,大明朝堂内斗不休,不可能拧成一股绳来反对儿子朱常洵。
过去的十多年不都这样吗?
但这个恃宠而骄、目光短浅的女人并不明白,她的儿子越像朱翊钧,大臣们就越不可能让朱常洵登上这个皇位!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看着郑贵妃,目光也有些奇特。
“爱妃,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是所有大臣都在反对你?”
郑贵妃愣住了。
“陛下,您说什么?”
朱翊钧表情平静地开口。
“爱妃,天下所有的臣民都反对你,都要求朕让常洵立刻出京就封。”
“所有人,你明白吗?”
“出了这座皇宫,就没有任何人会支持常洵了。”
“朕问你,就算朕现在立刻下旨让常洵当太子,你觉得他当得上吗?”
“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若是常洵当了太子,等朕死去之后,他第二天就会被天下所有人推翻,成为大明的亡国之君了。”
郑贵妃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
【万历四十二年二月,在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下,福王朱常洵终于离开京师,前往洛阳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