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离去后,随从自春申君前后引路,宫道上四下无人,身后谋士朱英对春申君道:“今日之见,臣实在惶恐。”
春申君疑惑:“惶恐何来?”
朱英道:“令尹既知太子用梧桐子喂养仓鸮以求凤凰之鸣实在荒谬,可见令尹明辨。可是如今府中门客大多是谄媚争狠,好奢浮华之人,令尹却对他们的不规之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而对他们宠爱备至,赏赐高官厚禄,着实昏庸不明!令尹这样的做法和太子所做之事又有什么不同呢?令尹时而明辨时而暗昧,臣实在是惶恐至极!”
“敢对我说这些话,你是一点也不惶恐。”春申君瞥了他一眼,“他们虽然偷媚取容,但也是有些过人的才能胆识,且对我竭尽忠心。用人需抓大放小,先生也不必老是拘于一格。”
朱英愁眉锁眼,“令尹!”
春申君又道:“先生多虑了,他们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外人既都说我骄傲自满,那我便好生供养着那些人给他们看着。”
朱英道:“障眼法固然是好,可是令尹也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左徒李园!务必要小心提防才是!”
“你呀你呀!”春申君停下脚步,发出一声不以为意地叹息,“那这事就交给先生去做吧!”
郁郁葱葱的梧桐叶悄悄变成了金黄色,也没有凤凰前来歇息。飘黄的梧叶托着圆圆的棕色梧桐果子在秋风中摇曳,很是漂亮,却也不再引人注目了,凤栖梧桐终究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咸阳来信,祖太后思念初宁,盼望她早日回去,于是初宁便向楚王辞行。
李夫人终于盼来了这个好消息,太子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她总算是可以畅快呼吸了。
阿嫮和项梁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年初,她和项梁都希望初宁、云容和蒙恬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可是蒙恬也接到密信,蒙骜将军的身体不好,他需得赶紧回去,耽搁不得,于是他们便以祖太后为由,婉拒了阿嫮和项梁的盛情邀请。
楚王虽有不舍,但于情于理也还是得让她回去,于是便派了项荣将军护送她们回秦国。临行前夕,楚王对初宁说:“你父亲是个拘谨刻板的人,以后你要是受了他的委屈,尽可以用传密信告诉寡人,寡人定替你收拾他。”
初宁含泪笑道:“那孙女先谢过王祖父了。”
楚王温和地拍着初宁的肩膀,声音颤动道:“好!好!”
在那一刹那间,初宁才发现,原来血缘亲情是这样容易就可以轻易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