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有人互相思念,也有人夜不能寐。
皇宫,温室殿。
皇帝对自己今日吐血之事耿耿于怀,用膳时特意吩咐了弄些鹿茸人参等大补之品,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感受到寿命的延续。
尽管如此,皇帝每咳嗽一声,都会慌乱地抬手去抹自己的嘴唇。那时鲜血从喉头涌出的感受如此清晰,清晰到每有异动他都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直到看到掌心干干净净,皇帝惶恐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皇帝今夜宿在温室殿,那里温暖,而这种温暖似乎可以保护皇帝,给他心理上的安全感。
已到了就寝的时间,可皇帝直挺挺躺在床上,他不敢闭上眼,他怕在梦里,他吐血身亡,而自己没有察觉。
皇帝的心情压抑到极点,他需要发泄。
“来人。”
守夜的小太监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利落地往地上一跪,余光中见皇帝穿着亵衣,一脸阴翳地坐在床沿。
“宣左贵妃温室殿侍寝。”
“是。”
小太监领命,正要退下,皇帝转念一想,又叫住他,道:
“还是宣虞美人吧。”
天子喜怒无常,故而小太监并无太多疑问,依旧领命退下。
早已睡下的虞美人忽得圣旨,连忙唤人梳洗,欢欢喜喜地被抬去温室殿。
小太监守在殿外,他虽被断了根,可他自小入宫,压根没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
方才他不小心多瞧了那位虞美人几眼,诶哟,那叫一个娇艳,肤白若雪,眉眼传情,看得小太监是面红耳赤,狼狈低头。
皇帝可真是享受。
小太监靠着漆红柱,酸溜溜地想。
殿里传来娇喘声,小太监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浑身发烫,身子竟止不住开始发抖。
虞美人声音可真好听,若……若是自己能与她温存一夜……
小太监正一脸痴汉状地臆想,一声尖叫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陛下——陛下不要——啊——”
小太监愣了几秒,浑身热血消退,身子有些发凉。
任他再不经人事,也听得出,殿里的分明不是欢爱发出的声音,那是惨叫,是求饶,颤抖的声线里充满恐惧。
小太监脸色发白,他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四肢发软,恐惧感涌上心头,徒劳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现在除了害怕别无他想,更别提去肖想皇帝的女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停了。
漆红柱下的小太监,神清呆傻,眼神发直,整个身子都僵了,此时整个温室殿在他眼里,就是地狱。
忽而,那阎王的声音响起,吓得小太监身子一抖:
“来人。”
小太监全程低着头,一开门,他的眼睛瞬间红了,强忍住干呕感,小太监跪在了皇帝前面。
皇帝坐在上首没说话,小太监将头埋下去,宛如一只鹌鹑,他能感受到那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芒刺在背,他不敢轻举妄动。
半晌,皇帝才开口道:
“抬起头来。”
……
听道楼。
天师今晚心情可好了,竟拉着正道一起用膳,饮一壶小酒——虽然正道满脸不情愿。
看着眼前空了的酒壶,正道有些一言难尽地对那笑眼弯弯的青年道:
“没想到您会喝酒,酒量还不错。”
天师笑了两声,拍了拍正道的胸膛,道:
“正道子,关于我,你想不到的还多着。”
如果说以前的天师克制清冷,那随着天师计划的推行,他的本性一点点暴露,活像一只会吸人血的妖怪。
天师转了转手中的杯子,问道:
“正道子,你还想杀谢玿吗?”
正道反问:
“如何不想杀?”
“可是正道子,要破你这一劫,不一定要杀了谢玿,毁了他,看他如笼中困兽,不是更有趣吗?”
“我没有您这样的雅致,祸端,连根除掉就好了。”
天师悠悠道:
“你太狠了,正道子,过刚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