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要是上门寻仇来怎么办?”顾平语气中有一丝畏惧。
顾荣摆摆手,呷了口茶:“不会的。谢家不必多言,焦安没死,也不会有谁傻到真的把杀了纪峰的凶手以为焦安。纪家嘛,不管怎么说,那纪峰是咎由自取,纪瞻不好在此事上翻脸。唯一的变数还是在诸葛稷,他若是铁板铜豆一般要如实通报,何止是你,连我都要失了颜面,那就真是势同水火,形同陌路了,我想如他这般处事风格,不会做绝的。”
“对了,我试探他时,他有说过纪峰之死乃当地一惯匪所为,还说此人已伏诛。”
“那就是了,人家为你找了借口和退路,你心里可得记着。”
“是,”顾平无奈道:“侄儿必谨记诸葛稷今日之恩。”
顾荣瞥了一眼顾平,淡淡道:“你没听明白。他对你示好,不是怕了你,也不是怕了顾家,而是从大局出发,想维持江东安定,这一点,你心里得记着!小打小闹可以,小手段也能用,但这江东,绝不能乱。”
顾平面色凛然,深受震动。
“不过嘛……如此看来,这诸葛稷行事却有可疑之处。”顾荣抚须沉思:“敢得罪王导,却助水师剿灭内患,手握你的把柄,却想瞒下不报,你说,他究竟在想什么?”
“小侄觉得,眼下看来,他似乎想维持一个平衡。”
顾荣抚须的手顿住:“继续说。”
“就是在江东士族和北方士族之间的平衡,他两不偏颇,却又两边交好,或许,是想从中提升自己的价值?”
顾荣摇头道:“那此等行为无异于玩火自焚。手指尚有长短,怎么可能真正做到两不偏颇。依我看,他的志向只怕不小。”
顾平狐疑道:“ 请叔父示下。”
“我料,他是想重振皇权。”
这四个字对于顾平而言,几如天方夜谭一般。
士族子弟,从小便被教导要一心为本家谋利,所行之事出发点也都在本家,从来都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士族。
重振皇权?
多大的能耐敢有这等想法?
顾平冷笑道:“若真是如此,莫非诸葛稷真把自己比作齐之管仲,汉之萧何?”
顾荣的手指又在桌上敲了三声:“切莫小瞧他,提醒你多少次了。收了你的自负吧,你已输了这一场。”
顾平愕然道:“但真如他所愿,我们这些士族岂不是离没落不远了?”
顾荣淡淡笑道:“所以我说了,小手段,还是要有的。”又抬眼向北看去:“这一点上,我想王导大人之见应该与我们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