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除奸错投大木场 救急困赶奔神树岗

话说陶氏送怀宝和钟麟出门后,瞅着殷显笑嘻嘻地说:“你瞧瞧,这事儿怎么样?”殷显也笑嘻嘻地回答:“好得很呐。你可真是个机灵人,其实我也不想去,正好乐意在家陪着你呢。”陶氏说:“你既然愿意陪着我,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吗?”殷显说:“这有什么难的,我正想跟你商量呢。这次这买卖要是成了,至少能弄一百两银子。我寻思着,有这一百两银子,还不够咱俩快活过日子的吗?咱们想个办法,远走高飞怎么样?”陶氏说:“你别跟我说话拐弯抹角的。你既然有这心思,我也有。咱们干脆把怀宝害了,咱俩做长久夫妻,这样不就死心塌地了吗?”这两个狗男女正说得得意忘形的时候,只见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人,伸手抓住殷显一提,就把他摔倒在地,然后用裤腰带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殷显还不停地苦苦哀求:“求爷爷饶命啊。”这时,陶氏已经吓得浑身哆嗦成一团。那人也把陶氏绑了起来,还用衣襟堵住了她的嘴,这才问殷显:“陈起望在什么地方?”殷显说:“陈起望离这儿有三四十里地。”那人又问:“从哪儿走能到?”殷显说:“出了这门,往东走,过了小溪桥,到了神树岗,再往南走,就能到陈起望了。爷爷要是不认识路,让小人给您带路。”那人说:“既然知道方向了,还用你带什么路。我再问你,这儿叫什么地名?”殷显说:“这儿叫娃娃谷。”那人冷笑道:“怪不得你们要卖娃娃,原来这地方就叫娃娃谷。”说完,转身扯下一块衣襟,也把殷显的嘴给塞住了,一手拿着灯,一手提起殷显,走到外屋一看,见那边放着一盘石磨,便把灯放下,将殷显放在地上,然后端起石磨,也不管殷显死活,就压在了他身上。转身又进屋,把陶氏拉出来,同样用石磨压好。那人拿着灯看了看,见那边桌上放着个酒瓶,就提起来又进了屋。拿大碗倒上酒,也不坐下,端起来一饮而尽。看到桌上有菜,就挑可口的大吃起来。

你道这人是谁?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原来正是小侠艾虎。自从送施俊回家探望父亲,幸好施老爷和施安人都平安健康。施老爷问施俊:“金伯父那边答应联姻了吗?”施俊说:“姻是联了,只是其中有好些曲折。”于是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又把如何与艾虎结拜的事也都说了。施老爷立刻把艾虎请进来见面。虽然施老爷眼睛失明,看不见艾虎,但施安人见艾虎年纪轻轻,却英气勃勃,很是欢喜。施老爷又告诉施俊:“你要是不回来,我还打算叫你回家呢,因为本县马上就有考试了,我已经给你报了名。你现在回来正好,过不了多久就要考试了。”施生听了,正合心意。于是就和艾虎在书房住下。没过多久,到了考试的日子,施生高中案首,十分欢喜,连艾虎也跟着高兴。本来艾虎要去襄阳,无奈施生非要等考期结束,不管考中还是没考中,再决定什么时候起身。艾虎没办法,只好依从。每天闲着没事,艾虎怎么能闲得住呢。施生只好派锦笺跟着艾虎出去游玩。这小爷不喝酒的时候还好,一喝起酒来,总是要喝到酩酊大醉才罢休。锦笺不知道跟着担了多少心。好不容易盼到府考,艾虎不肯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就跟着主仆一起去府里考试。等到放榜,施俊考中了第三名生员,满心欢喜。拜了老师,会了同年,然后急忙赶回家,祭了祖先,拜过父母,又是亲友来贺喜,忙得不可开交。等这些事情都办完了,才商议起身赶赴襄阳。打算等完婚后,再进京参加考试,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到了襄阳,金公已经知道施生考中,高兴得不得了,就忙着张罗施俊和牡丹完婚。

艾虎对这些事一概不管,问清楚师傅智化在按院衙门后,就告别施俊,急忙赶到按院。这才知道白玉堂已经去世。此时卢方已经把白玉堂的尸骨安置妥当,设了灵位。打算等平定襄阳后,再把尸骨送回原籍。艾虎到灵前大哭了一场,然后拜见了大人、公孙先生、卢大爷和徐三爷。问起义父和师傅,才知道他们都去了陈起望。艾虎生来就是个热血之人,哪里忍耐得住,于是告别卢方等人,也不管路途远近,径直往陈起望赶去。因为一心赶路,结果走错了路,本来应该往西南走,他却走到了正西,越走越远,越走人烟越稀少。艾虎自己也觉得累了,就找了棵大树下休息。因为一时困乏,他枕着包裹,倒头就睡。

等他一觉睡醒,正好皓月当空,亮如白昼。艾虎定了定神,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响,这才想起昨天还没吃饭,顿时饥渴难耐。又赶上夜深人静,到哪儿去找吃的喝的呢?没办法,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提起包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突然看见那边有灯光闪烁,原来是陶氏把怀宝和殷显迎进了屋。艾虎心想:“好了!有住家的地方,就好办了。”于是加快脚步,走到跟前。却见两扇门紧闭着,他侧耳一听,里面有人说话。艾虎刚想敲门,又转念一想:“不行。深更半夜的,我一个人,他们怎么会收留我呢?不如悄悄进去看看,再做打算。”于是把包裹斜背在背上,飞身翻墙进去,轻轻落在院内,走到窗前,把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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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看到怀宝走了,又听到殷显和陶氏商量要害死怀宝,两人做长久夫妻,艾虎气得火冒三丈,于是撬开外屋门,掀开门帘冲进屋里。这才把这对狗男女绑了起来,用石磨压好,然后自己吃喝起来。酒饭吃完,虽然没喝尽兴,但也勉强填饱了肚子。他拿着灯转身出来,见那男女两人已经翻白眼了。他也不管,开门就一直往正东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小溪桥,艾虎心里纳闷:“那家伙说有桥,怎么看不见呢?”借着月色往北一看,见那边一堆一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自言自语道:“先到那边看看。”谁知他又走错路了。要是往南走就是小溪桥,可他现在往北去了,这里是船场堆放木料的地方。艾虎心里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么多木料?用来做什么的?”正在纳闷的时候,他看见那边有个窝棚,里面灯光明亮。艾虎说:“有窝棚就肯定有人,去问问路。”连忙走到窝棚跟前。只听到里面有人说:“你这人真不讲理,好心让你烤火,你怎么还跟我要起衣服来了?我就是个看窝棚的,哪有多余的衣服?”艾虎轻轻掀起席缝往里一看,见一个人像落汤鸡似的,浑身发抖地说:“不是我非要跟你要。实在是我浑身都湿透了,就算烤着火,也还是冷得受不了。我寻思你要是有衣服,哪怕是破的烂的也行,只要能让我把湿衣服换下来拧一拧,再烤烤火。等我缓过这口气,马上就还你。这不是求你行行好嘛。”看窝棚的人说:“谁有那闲工夫理你,你老实点就算了;要是再啰嗦,连火都不让你烤了。吵得我觉都睡不成,这叫什么事儿啊。”艾虎在外面搭话道:“你既然是看窝棚的,怎么还想睡觉呢?你要是真睡了,我可就偷东西了。”说着,“呼”的一声,把席帘掀了起来。

看窝棚的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个年轻后生,胸前斜背着一个包袱,看起来很壮实,就问:“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到这儿来干什么?”艾虎也不答话,弯下身子把包袱解下来,打开拿出几件衣服,递给那个像落汤鸡一样的人,说:“朋友,你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上这几件。我有话问你。”那人连声道谢,急忙脱下湿衣服,换上干衣服。然后和艾虎握了握手,说:“多谢恩公一片好心。请稍微坐会儿,等我稍微暖和暖和,就把衣服还给您。”艾虎说:“没关系,没关系。”说着,就坐在了地上。这才问道:“朋友,你怎么弄的浑身湿透了?”那人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实不相瞒,恩公,我是保护小主人逃难的,没想到遇到两个狠心的船家,用竹篙把我打到水里。幸亏我平时会点水性,好不容易才游出水面,来到这儿。可不知道我家小主人落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苦啊!”艾虎连忙问:“你难道就是那个‘伯南哥哥’?”那人惊讶地说:“恩公怎么知道我的贱名?”艾虎就把在怀宝家偷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武伯南说:“这么说来,我家小主人有下落了。要是被他们卖了,那可不得了!得赶紧去追。”

他俩正说着话,没想到那个看窝棚的人浑身抖得像也掉进水里似的,战战兢兢地顺势跪了下来,说:“我的头领武大爷!实在是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头领老爷,求您饶恕啊。”说完,连连磕头。武伯南说:“你别这样。咱们本来就没见过面,不知者不怪罪,我也不怪你。”然后对艾虎说:“我想跟恩公一起去追小主人,不知恩公肯不肯答应?”艾虎说:“好,好,好。我正想跟你一起去呢。但不知道从哪儿追起?”武伯南说:“从这儿往东南斜着走,就是神树岗。那是一条必经之路,他们肯定跑不过去。”艾虎说:“既然这样,快走,快走。”

只见看窝棚的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说:“请头领老爷喝口,驱驱寒气。”武伯南接过来,喝了两口,说:“我现在不冷了。”放下黄砂碗,对艾虎说:“恩公,咱们赶紧走吧。”两人站起身,弯着腰走出窝棚,看窝棚的也跟着出来了。武伯南回头说:“那湿衣服先放在你这儿,改天再来取。”看窝棚的人说:“头领老爷放心。小人明天把衣服晾干,收拾好,就给您送去。”于是两人迈开大步,往前赶路。

这时,武伯南才问艾虎:“恩公贵姓大名?要到哪儿去?”艾虎也不隐瞒,说了自己的姓名,又把如何要去陈起望找义父和师傅,如何因为赶路而迷路,又如何听到怀宝家那些话的事说了一遍。接着问武伯南:“你为什么要保护小主人私自逃跑呢?”武伯南就把如何给钟太保庆寿,大王如何失踪等事说了一遍。“我家主母担心钟家绝后,所以让我和同族兄弟武伯北保护着小姐和公子偷偷逃走。没想到武伯北突然起了坏心,把我推到山沟里。幸好我背着公子,没受什么伤。从山沟里跑到小溪桥,偏偏就遇上那个该死的怀宝了,所以才掉进水里。”艾虎问:“你家小姐呢?”武伯南说:“已经有智统辖去追赶搭救了。”艾虎问:“什么智统辖?”武伯南说:“这人姓智名化,外号黑妖狐,和我家大王是结拜兄弟。还有个北侠欧阳春,大家都称他紫髯伯。他们三人结拜之后,欧阳爷掌管水寨,智爷就做了统辖。”艾虎听了,心里暗暗琢磨:“这话里好像有不少名堂。”又问:“山寨里还有什么人?”武伯南说:“还有管理旱寨的展熊飞。另外有个贵客,是卧虎沟的沙龙沙员外。这些人都是我们大王的好朋友。”艾虎听到这儿,突然醒悟过来,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朋友!这些人我都认识。跟你实说了吧,我找的义父和师傅,就是北侠欧阳爷和统辖智爷。他们既然都在山寨里,肯定是要搭救你家大王脱离苦海的。这是一番好意,肯定没有歹意。要是有什么意外,有我艾虎担着,你只管放心。”武伯南连声道谢。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神树岗。武伯南说:“恩公请稍停一下。我在这儿有个相熟的地方,一来打听小主人的下落,二来稍微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也不迟。”艾虎点头说:“好啊,好啊。”武伯南就走到柴门前,高声喊道:“老甘开门啊。甘妈妈开门啊。”里面有人应道:“谁叫门呀?来了,来了!”柴门打开,出来一个店妈妈,这是已故甘豹的妻子。她看到武伯南,满脸堆笑地说:“武大爷,好久不见了。您今儿怎么深更半夜到这儿来了?”武伯南说:“妈妈赶紧去点灯,我还有个同伴在这儿呢。”甘妈妈赶忙转身去点灯。这边武伯南把艾虎让到上房。甘妈妈拿着灯,把艾虎打量了一番,见他年轻气宇轩昂,英气满面,就问:“这位贵姓呀?”武伯南说:“这是我的恩公,名叫艾虎。”甘妈妈听到“艾虎”二字,不禁一愣,不由自主地顺口说道:“怎么也叫艾虎呢?”艾虎听了觉得奇怪,心里想:“这老太婆这么惊讶,肯定有原因,我得问问。”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又有人喊道:“甘妈妈开门来。”婆子应道:“来了,来了!”

不知叫门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