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水西谣——明明不该靠近的

短短几秒落地后,男孩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要走,水西谣见状反应过来,立刻从篮子里拿出一盒糕点,小跑几步拉住了对方的衣袖,腰间刺痛的感觉都在这惊喜的偶遇种被忽略掉,她的声音只有隐含的喜悦和期待:“谢谢公子救了我,这是谢礼!”

她细细观察着对方的眼神,生怕被拒绝,手指也无意识抓的更紧了,对方似乎真的在动摇,她清楚地看到那双桃花眼中冰冷散去了一点点,疑惑爬了上去,还有些犹豫。

当那只布满粗粝厚茧的大手接过盒子,神色踌躇着吞下去的瞬间,她忍不住笑了。

他好像不喜甜,可他没有拒绝.....

少年几口吃了糕边再次转身,他身姿挺拔面容邪魅,人群中不少女子为其侧目,只是对方毫不自知仿佛什么人都不放在心里,没走几步,她又看到一只燕雀缓缓飞来,竟是与少年的背影同行远去。

燕雀方知前路在哪,而少年或许不知,他只是眼神麻木的去往他该去的地方。

水西谣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她意识到少年去的地方是皇宫。

皇宫是一座牢笼,摆布了她短暂的人生,好像...也困住了少年的一生。

“......枝头摇啊摇,鸟儿叫啊叫,早起的鸟儿吃饱饱,早起的虫儿死翘翘......”

她低声呢喃着小调,待到那背影彻底消失,渐渐收回了笑容。

那个迷茫的男孩,还在迷茫着。

她自知生命终会走向死亡,他不知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他们都是早起的虫儿,终将喂饱他人的欲望......

水西谣水眸沉沉,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驿站,傍晚时分看到中年人,她习惯性摆出温和笑意询问道。

“舅舅,谣儿有一事不解。”

“嗯?谣儿说便是。”

“林教头手底下的人.....最后都如何了?”

听到林教头这三个字,中年人神色讶异了几分,他没想到侄女还记得儿时聊过的这个人,想到谣儿已经长大,这次中年人没有岔开话题,叹了口气道:“死的死残的残,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能被人找到一副完整的尸体都算命好了。”

中年人喝了口茶,思索一番后继续道:“但也有成功抽身的人,那得是武艺高强到林教头拿起毫无办法,只能放对方走,这样的人我记得只有两个,现在估摸着是隐居了,走商多年我也从未听闻过他们的消息,或许是死了也说不定。”

水西谣点了点头,送走中年人,她吃下一颗泡过桃子汁的止痛丸,挽起袖笼开始一点一点清理那些花瓣。

她一遍清理挑选,一边自顾自呢喃:“你将来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好了,白天躲进棺材里睡觉,晚上爬出来走你走过的街道,我死后大概会做这些事。”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或许,不知道最好。”

她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又或者是跟陆自凡相处久了,也变得有些古怪。

有了止痛丸,夜里疼到无法入睡的情况短暂消失了,但每次服用止痛丸的数量也在悄然增加,她没跟董倩说,也没跟舅舅说,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

痛疼如同她的身份带来的禁锢,束缚者她的肉体,她的灵魂,她无法自救,也没有人能救她,她自知短暂绽放的生命,始终都在往终点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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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屋内浅淡的桃花香,想着桃花树下神色冷硬却藏不住窘迫的男孩,水西谣进入了梦乡。

当她再次睁开眼,是被疼醒的。

天还没亮,公鸡都还在睡觉,她只睡了2个时辰便疼醒了。

药瓶就在枕头边,她最近疼的厉害的时候,下肢无法动弹,痛到根本下不了地,可除了吃药她还要下地方便。

重新吃了药后再次躺下没多久,她挣扎着起身,却疼到怎么都拖不动身体,疼的寝衣湿了一后背,她摸到簪子不轻不重对着腿根处用力戳,皮肉疼刺激着神经,到叫她成功坐起了身。

她已经这么做很久了,为了不被人发现她的病,为了不让舅舅知道后担心,她这半年来晚上都会这么做,腿根处已经留下了一块黑色的瘢痕。

解决完琐事,她慢慢躺回去等待药效发挥作用,半梦半醒疼的脑子都不清醒的时候,屋外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啼鸣,倒是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半年之内,她的病症开始恶化,她甚至能够明显的察觉到骨头一天比一天痛,痛感是如何一点点扩散开。

不知不觉到了清早,光线开始明亮,她起身简单洗漱过后,看着镜中面色憔悴的美人,掏出脂粉一点点涂抹开。

脂粉无色无味,是董倩闲来无事,把人皮面具的多余材料做着玩的小玩意,她用了倒是觉得甚好,上脸后竟叫人看不出一丝异常。

身姿娇小的女孩站在铜镜前,撩起小腹处的衣角,轻轻触摸侧腰骨头上的凸起,她神色平淡的仿佛早有预料。

这个位置是半年来疼的最厉害的地方,皮下骨头上的东西是最近生长出来的,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头发。

美人俏丽的五官,被主人常年憔悴的病气压得展现不出一丝一毫,只有温柔如水的平静,和一抹化不开的无名苦愁,是肉体常年感受到的痛苦,是灵魂对世间不舍的忧愁。

她一头及腰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起,每天清晨束发时都会掉下几根,且每日都在逐渐增多。

“还是不要再见了......”

变丑了怎么办,不想让那个人看到她丑陋的模样。

水西谣对着镜子暗自神伤了一会,叫了丫鬟吃过早饭,来到前厅。

她看着舅舅和对坐的太监总管,浅笑落座后随意开口定下了自己短暂的余生:“来年春天,我想嫁到千姬国。”

若是无处逢生,无处立命,那便死在有他的土地上,化作春泥、冬雪,一路相伴遥望,直至生命的尽头。

这样也算拥有过。

话音落下,她依旧浅笑着,好似完全不会后悔,完全不在乎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不过是一副枯骨,嫁谁不是嫁,只要不是那人,谁都可以。

她此时心中所想,只为了死后能与心仪的男子长相伴,长相守。

她想悄悄靠近对方的世界,不做打扰的满足那微不足道的愿望,却丝毫不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她平静的灵魂也陷入疯狂。

‘我靠!你居然是为了他才嫁过来的??呜呜.....我受不了了,小凡我想请假!’

耳边似有叫骂声,水西谣神色如常,像是习惯了这声音。

换面快速闪过,她再次睁眼已经坐在马车中,身后还有千姬国的护卫和另一辆马车。

水西谣眼神恍惚愣怔了几秒,想起她正在同游历的九皇子同行,忍不住勾唇漏出一抹窃喜的笑。

可笑了不过几秒,她又收起了嘴角的弧度,颇为茫然地发起呆。

打招呼很正常对吗?

只是打招呼的话.....没关系的。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