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年多写了不少,现代诗也写了几首,但还真没碰过散文。主要原因是散文太过于私人化,没有切身经历,抄也抄不像。
就好像自己虽然熟读李娟多年后出版的几本散文集,但是他不可能像一样,把自己的这份阅读经验,移植为自己的作品。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道:“正是因为没写,所以才不认同。”
贾平娃道:“那你说说看。”
张潮缓缓道:“散文属于文学,而文学在我看来,是人内在生命世界的一种外现形式。作为非虚构文体的散文,情真意切才是它的根本,无论是‘大’或者‘小’,只能是写作过程中因势赋形而生,而不是为了刻意印证某种理论。
贾老师您反对散文‘迎合’,但迎合自己对文体预设的立场,就不是‘迎合’了吗?”
贾平娃笑道:“我来以前,晓生就和我说,你是个刺头,爱做反对派。没想到还真是。既然你反对‘大散文’,那你自己的散文观是什么?”
张潮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写散文,一定不会摆开架势,看到一块石头、一个古迹,就要从《诗经》或者古希腊悲剧说起,也不会动辄联系人性、历史或者哲学。
在我心里,散文是外部世界在我内心的投影,写的是我这个人的感性体验,反应的是现实世界与我这个人的联系……它是最不应该被某种概念框定的一种问题。
我对‘散文’的‘散’,理解就是‘自由’——形式自由、内容自由、精神自由。只有在真的需要时才‘大’,平常‘小’也无妨,反而更能体现散文的自由。”
贾平娃和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同学们纷纷感觉有被冒犯到——就你20岁,就你随时能‘大’,了不起吗?
不过贾平娃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笑咪咪地道:“那好,这次散文课作业,你就交一份你觉得可以反映你这个观点的散文。写的不好,那就别怪我打分不客气。”
张潮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贾平娃只当这是张潮的书生意气,却没有想到张潮被勾的确实想写点散文了。重生以前,他在不同的异乡漂泊了20年,甚少回家;重生以后,也不过在家里呆了不到半年,就又来了燕京。
家乡长福越来越像自己做的一个时常被惊醒的梦,破碎、断续,甚至有些不真切。
他想写写长福、写写登云路、写写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和一年多来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