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轻煦抡起大棒子哐哐砸,豆杆豆荚的碎片一点一点捡出去,珠圆玉润的小红豆一颗一颗捡起来。
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半亩地,收了半袋子红豆。
虽然都不够熬一锅猪食的,但未公公兴高采烈,见一个人就要显摆显摆,说他家今年收成好。
而且,未公公格外珍惜粮食,那几个瘪瘪瞎瞎,蹦到碎石土堆里的哑豆子,他也会一颗一颗捡回来,就像捡碎银子。还小心翼翼地用荷包装好,随身携带,想起来就翻来看看,嘎嘣嘎嘣嚼一颗。
那一天,风轻云淡,稍许凉意,未轻煦依然穿着薄薄的布衫,就像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又在院子里摆弄他的小红豆。
因为农人们好心告知,打出的粮食要赶在上大冻之前晾晒几次,没有潮气,才能保存的时间长些。
而且,粮食带壳和不带壳,晾晒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带壳的不怕日头,越晒越好。不带壳的躲着阳光,阴凉通风即可。
“公子……快来看看,咱家夫人有消息了。”
未轻煦刚刚把红豆铺平在廊下,就见小凳子捏着一封密报,小跑着进了院子。
“啊?真的吗?”
未轻煦慌忙起身,朝小凳子迎过去,不自觉地忘了贵公子的得体雅致,将沾了灰尘的手掌,随便在衣襟上蹭了两下,才把信纸接过来。
信中只有几行字,简单记录了吴岁晚新建的身份,落脚的地点,谋生的方式。
未轻煦的目光,落在“安好”两字上,渐渐温柔,恋恋深情。
小凳子兴奋得不行,耐心等着主子读完了信,立即咋咋呼呼:“我刚刚和送信的人简单聊了两句,他说夫人从骊山行宫离开后,一路去了西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落了脚,躲在穷僻小巷里,冒充了一个横死的老太婆的外孙女。夫人不是一般女子,闲不下来,只休憩了半个月,就混到了济世堂打杂,小日子过得像模像样的。他们都说咱家夫人每天乐乐呵呵,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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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未轻煦的笑,丝毫不加掩饰地自豪:“我家岁晚是个能干大事的!”
小凳子搓着双手,嘿嘿笑着附和:“咱家夫人胆子可真大,给自己换了个身份,蒙了周边人,就够厉害啦。她还敢跑到济世堂去寻活计,那胆子大的都没边儿了。我猜想她呀,一是偷偷学艺,二是探贺家的底细。这个出色呦!真是没谁了。咱夫人能屈能伸,有小算计,也有大谋略,可称一声女中豪杰。”
“是啊……我家岁晚厉害着呢!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赚得了大银子,也能当好小细作。扳倒济世堂,振兴春善堂,什么都靠她。以后啊……连我家关起门来的大事小情,都靠她呢!”
“咱家夫人的好啊!一般人还真看不着。公子,您有福气。”
“呵呵……世人都说男人吃软饭就是没出息,我倒不觉得。那也要看看,是哪个女人家的软饭。岁晚家的,我一定要吃!”
一主一仆站在阳光普照的豪华院子里,你一言他一语,没羞没臊,没遮没拦。把吴岁晚从头夸到脚,从里夸到外,夸得花里胡哨所,天上有地下无。
直到未轻煦说得口干舌燥,把信纸上寥寥三四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差不多十遍开外,他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
作为一个责任心超强的师父,徒弟的手艺,怎能教一半留一半呢?一分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