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酒井寿司店。
往常这个点寿司店已经关门了,但是今天却还在营业中。
两辆黑色豪车停在寿司店门口,青空信介将小早川凉子从后座扶下后,小早川凉子自然地挽住了他的右手。
此时小早川一木和青空奈从另一辆车走下,来到他们身后不远处。
青空信介回头朝她们看了一眼。
小早川一木又穿回了那身男生装扮,厚重的大黑框眼镜盖住大半张脸。
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看着青空信介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般。
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呢,妈妈为了他吃了多少苦。
就算她为了妈妈的幸福并没有阻碍他们复婚,那也是因为妈妈而已。
不远处的寿司店门口,老酒井的小儿子已经等候多时,他看到车子停下后,就连忙迎上去。
可是青空信介并没有给他主动献殷勤的机会,便自己打开了车门。
他只好自觉地站在一旁等待,随后才将几人迎进寿司店中。
这家寿司店并没有包厢,店主将他们带到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然后微微躬身离开。
青空信介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和店主也算旧识,以前玩得还算不错,但是他不会刻意去纠正店主的站位。
时间会改变很多,当然这里用金钱地位可能更合适一些。
有些人和关系已经回不去了,就好像变质的水果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饱满。
还好老酒井依旧把他当成信介,而不是青空家的大人物。
店内还有不少食客,不过大都独自一人,整体环境倒也并没有多吵闹。
几人落座后没有说话,似乎都在安静地等着老酒井将做好的寿司端来。
照这么来看,青空信介似乎并没有怪罪青空奈偷偷跑出来。
但是青空奈却知道他在等着她主动去说。
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曾教导过她,做错事没关系,因为不论是什么事,他都可以摆平,但是她不可以逃避。
“爸爸,我想回学校上课。”
她看着正襟危坐、双眼紧闭似乎在闭目养神的青空信介轻声说道。
事实上她这些年来从未做过什么叛逆的事,她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但是现在她不想听他的话了,她不想像妈妈一样苟延残喘,以后的以后都在那间疗养院中度过。
那样活着,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的念想。
她不知道等自己和妈妈一样,瘫坐在床上只能靠别人搀扶才能勉强走动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主动去死。
她只知道,她现在想趁着还算身体健康的时候,再多享受一下自由。
她还没谈过恋爱呀,她还没喜欢上姐姐喜欢的男生呀。
至少也要和他把寻常情侣该做的,都做一遍吧。
也算不留遗憾了。
青空信介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一动不动。
身边的凉子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主动挽住他的右手。
“信介,小奈说想再去学校待几天。”
她性格静雅,不会把上一辈的恩怨放在青空奈身上。
青空信介并没有和她说过青空奈的病情,但是她知道青空奈住进了那间疗养院。
那间风景很好,却又让人无比压抑的疗养院。
墙上爬满白色的风车茉莉也别想掩盖病房内的消毒水味。
青空信介慢慢睁开双眼,平静地看向青空奈。
“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爸爸。”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两个小酒窝很是明显,看上去就很甜啊,没有一丝勉强的样子。
“高木胜说你的病情发现得及时,积极配合治疗有很大机会可以治好。这么多年来他们确实有了不小进展,前段时间有个病患答应配合新研制的药物,如今病情有了不小的抑制,语言能力还未完全衰退。”青空信介沉声说道。
青空奈当然知道高木胜,负责妈妈病情的主治医师,是个戴着厚重老花镜的白发老头,在这个领域是绝对的权威人物。
青空信介这么多年不知道砸了多少亿进去,要说真的没点进展,这个高木胜也就别想在东京混了。
可是青空奈不相信高木胜能将她医好。
这个病如果能治好,他高木胜可以把所有有名气的、没有名气的医学奖拿到手软。
所谓研发的新药,说到底就像给还未衰败的花注射定型药物。
花朵可能会多活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代价就是,在花儿还在绽放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她了。
“我想去学校。”
她甜腻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她的声音已经有些低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情低落,明明她比谁都先知道,自己会死。
坐在她身边的小早川一木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本来很好看的眼睛微瞌。
“你要是喜欢那个男生,我可以让他去疗养院陪着你。”
青空信介看了小早川一木一眼,然后将目光定格在青空奈身上。
对于青空信介知道椎名雾的事,两个女孩都没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