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大帐内到处是说情讨饶之声。
卢象升看了看周围这些为王朴求情的将领,他们大多是宣大本地的边军出身。他们相互庇护,关为亲属和姻亲。
此时如果自己执意斩了王朴,只怕会激起一场内斗!未战女真自己先要内部火拼一场。可如果就此放了王朴,自己这督师的威信何在?军法又何在?日后又如何能统御好这些日益骄横的地方将领呢?
坐在一旁冷眼观看的杨谷,此时也看透了大帐内的形势,只见他与身边几名卢象升嫡系将军小声耳语了几句后,一起站了起来。
“望督师大人暂且绕过王总兵,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看到卢象升的嫡系也为王朴求情,着实让杨国柱、虎大威等人吃了一惊。平日里他们与卢象升部下的关系虽说不上势如水火,但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毫无交情可言。此番他们竟然能为王朴求情着实让人意外。
卢象升眼见满帐的将士都为王朴说情,自己也不好再执意下去了。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也为他铺了台阶,保留了颜面。于是卢象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朴,冷冷的说道:
“王朴,你可知罪?”
这其实是一句潜台词,长期混迹于军营的人都知道卢督师这是要对王朴网开一面了。
“末将知罪!末将知罪啊!”
就在王朴以为自己万事大吉的时候,卢象升用不可置疑的口气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左右将王朴推下去,杖责八十!”
这下王朴可傻眼了,他挣脱了左右押解自己的军士。
“督师!督师恕罪啊!我王朴可是给您立过大功的啊!”
说着王朴站起来就要往卢象升身边冲。
这还了的!卢象升拍案而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给我拿下!”
可左右的军士却碍于王朴是身份,一个个犹豫着不敢动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冲到了王朴的近前,抬手将王朴放倒在地!此人正是杨谷!这时左右的军士才仿佛如大梦初醒般上前将王朴压下去实施杖责。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紧急军事会议一直开到了深夜,决定全军于次日寅时埋锅造饭卯时初刻拔营启程。会议散去,王朴被人用担架抬出了中军大帐回到了自己营中。
他趴在床上咬牙切齿。
“卢象升,你给老子等着!”
整个营区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拔营准备工作,就在众人匆忙的开始打点行装之时,卢象升喊来了久在身边服侍的仆人顾显。顾显原是卢象升的书童,后来主人飞黄腾达,他也一直跟在左右服侍。
“顾显啊,将本督的镔铁大刀取来。”
不一会儿顾显便和一名军士便将镔铁大刀抬了过来。卢象升伸手将大刀握于掌上,亮了几个架势后,这一百三十六斤的大刀便在卢象升的手上被虎虎生风的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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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他是天生神力,而且极具练武的潜质。天雄军之所以能百战百胜,与卢象升有万夫不当的硬功夫是分不开的。月光下他挥舞着大刀招招寒气逼人,式式杀气外漏。
在一旁的顾显当然知道主人是在进行着无声的发泄,每当卢象升心情压抑郁闷时便会以练武来调节内心。
“大人,这些总兵也太胆大妄为了!共计五万人的军队,他们竟然吃空饷吃的连一半都不剩!”
顾显喃喃的抱怨道。
“而且集合整整比大人规定的时间晚了三个时辰”,他已经追随在卢象升身边不下二十年了,除了主仆间的关系,两人更有了家人般的感情。看着卢象升如此难受,他也不好受。
卢象升听着顾显在一旁的自言自语并没有答话,他舞动手里的大刀耍的更有力道了。突然只见他一个转身将刀刃朝下刀尖向前猛的刺了出去——扎刀!
“各个在朝中都是有权有势!”
说话之间他将刀尖一抖,刀刃横向砍出,与脚踝同高处扫出,力道直至刀刃尽头——扫刀!
四周的树叶被刀风刮的沙沙作响,月光下叶子纷纷散落如落雨一般。
“我堂堂一个督师形同傀儡!”
说罢卢象升将刀刃朝左,举刀至与肩同高;双臂伸直,猛的转身将刀砍向身旁的一棵大树——斩刀!
咔嚓一声,大树应声被拦腰斩断!
“该抓的不能抓!该杀的不能杀!”
卢象升用力将镔铁大刀刀柄朝下戳进了土中,任由漫天的树叶飘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练武场。第二天一大早,总督宣大、山西军务的卢象升带领着三镇的总兵共计两万一千军力疾奔京师而去。
一身白衣的杨谷纵马在高地上看着出征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前行,席卷的黄沙不时弥漫住他的双眼。今天也是一个阴天,杨谷抬起头凝视着长长的队伍消失于自己视线的尽头。
又是阴天,三年前他离开南阳的时候也是阴天。那灰蒙蒙的天气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庞,多少次的立马回望也都是无济于事。
他讨厌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