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吧,你是不是背叛了?”
这个问题让1721足足沉寂了数分钟,他脸上凶狠暴戾的眼神消失不见了,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不,他当然没有背叛。
可是1721却又无法反驳段明渊的灵魂拷问。
他认为毁灭的预兆会让人类身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待他的所作所为,那的确与泄密无异。
他在客观层面成为了一个泄密者,为人类的敲响了警钟,让他们能及早地觉察到潜在的危机,也许这依旧不能阻止毁灭日的到来,但却可能让这场计划遭到更多不确定的因素——就好比现在,爱森堡-阿德勒继承了他导师的研究,立志于打造一个数字化世界,成为毁灭日到来后可供人类避难的港湾。
而诸如段明渊这样的人,也在更早地展开了行动。
1721在理智上认同了段明渊对他的质疑,但在面子上却坚决不承认,他不服气地把脸扭向了一旁,“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你难道真以为一個数字化世界能够拯救你们?”
说着说着,1721突然又有了底气。
他首先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就算他把完整地计划透露给了所有人,人类依旧无法摆脱被毁灭的命运,这样的宿命论才更能让他们体会到无力和绝望。
没错,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呢?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通过你的回答确认了一件事。”
这就是段明渊正在做的事,他并不主张把1721捆绑起来吊着打。
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他不是什么食人魔。
段明渊的做法是走进1721的内心,从根本上理解他的存在,“你和‘黑洞’的思维并不相通。”
尽管赫雅认为1721是“黑洞”意识注入爱森堡身体里的病毒,目的是即使爱森堡死了,他大脑里的知识也会通过1721完整地储存下来,它设定好了1721的功能,却并没有设定它的思维和性格,以至于年龄还是处于未成年阶段的1721只能依靠本能做出判断。
而正直中二年级的他,或许认为散播宇宙毁灭的言论是一件非常拉风的行为,所以乐此不疲。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问的是你,伱的名字是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滋生在爱森堡身上的寄生虫,1721是你的刑期,但没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爱森堡-阿德勒!”
1721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挑衅的笑容,但是当他对上了段明面严肃的眼神,却又笑不出来了。
面对一个严肃与它交谈的人,充满了恶趣味的挑衅便失去了它的作用,因为他们现在所谈论的话题并不是人类、监狱或者毁灭日,而是它的身份,以及,它将要变成一个怎样的存在。
虽然1721每天都有大量的时间,但却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
他有许多爱好。
比如说伪装成爱森堡-阿德勒蒙骗所有人,又或是在监狱里挑起争斗,看着囚犯和狱警们打得头破血流,便能感到快乐。
“你不是爱森堡-阿德勒,当然也不叫1721。”
段明渊步步紧逼,“它创造了你,却并没有为你取名字。”
“那又如何?”
除了故作不屑的反问,1721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它从拥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就待在这个监狱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就连那些毁灭日有关的预言也只是存在于它脑海中的剪影。
它根本没有回到过“故乡”,也不知道那里的样子。
“那说明了,它只希望你成为爱森堡-阿德勒复制品,成为他在非自然死亡情况下的替代品,或许它根本没能想到你竟然会滋生出自主的意识。”
束缚着1721的铁链被摩擦得嘎吱作响,它变得焦躁不安。
通常来说,它才是那个调动人们情绪,带来祸乱与纷争的一方,而眼前这个人类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它最不愿意谈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