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说这话只是为了试探,然而上野樱刚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表情就陡然僵硬下来,连带着守在三道帐幔处的李安通也僵在原地,身影变得不甚明晰,仿佛……不够清晰、还在闪动的全息影像?
这是什么东西?
她眨了下眼,只觉得一切仿佛被施了定身的术法,全数僵在原地。
还有……
眼前的鲜亮色彩转瞬镀上暗淡的黑白,就连熟悉的床榻、帐幔,乃至更远些的内室摆件,都逐渐变得模糊,露出其后发灰的金属墙壁。
而且,就连花道家和剑术家的身影都变得不甚分明,仿佛一缕即将飘散的烟雾……
等等。
花道家和剑术家?
谢琅仔细回想,却没能在记忆中再翻出些许别的东西,但之前察觉到的不对劲已经聚成涌流,一时令她发现:
她对自己生辰那日晚间的记忆,是全然断层的!
不仅断层,她更觉得其中似乎缺了一大段。
她正皱眉思索,突然自飘摇的蜃影中瞟到一丝血红。
再定睛一看,正有一双半闭的血红眼睛,在雾霭一般的景象里若隐若现。
奇怪的是,这双眼睛远比她所熟知的人眼乃至兽眼大上许多,现在已然隐隐颤动,似乎就快要睁开了。
不、不行。
一股毛骨悚然感攀上脊背。
绝对不能让这双眼睛睁开!
谢琅下意识以右手攥紧衣服,触到的却是一手的毛绒,这触感与她外袍的材质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动物的毛茸毛皮。
外袍里面应该是里衣,可她摸到的也并不是,而是冰凉流动的、敲起来仿佛金属的铁甲。
她朝怀里摸的左手不由一顿:
那她藏在怀里的隐形摄录设备在哪?
……这又是什么?
这点犹疑只在她脑中存在了短暂的一瞬,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就重新明晰,那双猩红的眼睛也随之隐去,入目的依然是她熟悉的内寝:
明烛高照,火光安静地在烛顶跃动,檀香的气味在房内四溢,让人心生宁静之感。
连上野樱等人的神色都很宁静,就像是方才的怪异景象从未发生过。
但谢琅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宁静。
还有什么正掩藏在这片宁静下对她虎视眈眈,至少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只有恶意,以及……某种莫名的欲望。
……应该是食欲,看那样子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谢琅思索了一会,感觉自己先前体会到的毛骨悚然感,应当是猎物被猎手盯上而带来的、难以遏制的恐惧。
但这同时也让她感到兴奋。
谁说被锁定的猎物,就一直是猎物?
那些自认为是猎手的人最终发现自己才是猎物时,惊讶、震悚的神情永远让她感到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