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怎么办?”朱厚照烦躁的说道。
“改为过继崇仁王次子?又或是择一贤者立皇太弟?可是圣旨已下。”朱厚照说道。
“再者,即使改下圣旨,其他大臣又有想法改怎么办?”
杨慎说道:“陛下,难道就这样错下去吗?”
“非宰相之才。”朱厚照心里想着,随即脑海里浮现出杨慎的父亲杨廷和的身影,不禁暗自思忖着:“连杨廷和也是这般想法吗?既然你们都认为这样不妥当,那为何不早些向我提出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先应付眼前的难关要紧,便开口说道:“朕自认为并非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君主,但至少还懂得如何维持朝局的稳定。”此刻,朱厚照的心境反倒变得平静下来。“天下间尚有诸多重大事务需要处理,而你们却不去关注,反倒一味地为了过继长子或支子的对错问题争论不休,又是上书又是觐见。”
杨慎抬起头,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只见皇帝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再次低下头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是听到皇帝说道:“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你们要仗义死节,非只在今日么?”杨慎闻言心中大骇。
此时朱厚照接着说道:“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朕想到是如何让百姓衣食住行不缺,‘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此非孔子言之仁?孟子曰之义?”
“百姓从不关心皇帝是谁,也不会关心朕过继了哪个宗室的孩子,皇位传给了谁,他们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但是还有有很多人食不果腹。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朕问此非义乎?”
“礼者也不能违背了道义,你们一个劲的追究朕的过错,似乎朕若不依你们,朕就是昏君!对待那些国家硕鼠、蛀虫你们不去盯着,什么意思!”
朱厚照感到喉咙有些干涩,于是伸手指向桌子上的茶杯。刘全忠眼疾手快地将茶杯端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朕之所以不愿意见你们,是因为如果我晚处理一会儿奏章,地方上的事情就会被耽搁,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为此受苦。”
说完,朱厚照站起身来,走到刘全忠搬来的椅子旁边,坐了下来,并指着另一把椅子对杨慎说道:“卿也坐下吧。”
杨慎急忙躬身行礼,看到皇帝居然要和自己平起平坐,连忙推辞道:“臣岂敢与陛下对坐?这实在是不合礼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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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卿不愿意坐,那就不坐吧。否则,你们又要说朕不懂礼数了。”
杨慎站在一旁,听着皇帝的话,心中涌起万千思绪。他从皇帝的话语中总结出了四个字——富民强国。
杨慎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原以为皇帝大病一场后只是性情有所改变,但没想到这种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陛下刚刚之论确为胸怀天下,忧民之举。但是……”话未说完,却见朱厚照摆摆手说道:“这皇位归根结底还是在我朱家。朕已知崇仁王长子虽五岁却好学好礼,都说三岁看老,目前来看还不错。其支子还小,长途跋涉终有风险,且朕大病过一次,不知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为了朝廷安稳,所以才有此举,这在朝会上朕已说过。”
说着又喝了一口茶。看着杨慎说道:“朕刚刚允准王守仁归省,是因为他请求回家侍奉父亲。”
杨慎也是聪明人,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了太后,所以立皇太弟想都不要想,还有一层意思,我没有外放你不也看在杨廷和年事已高,留你在其父身边,一来事君,二来事亲,自己这个皇帝对你够意思了。
便躬身一拜说道:“陛下春秋鼎盛,保养身体必能无恙,陛下之意臣知之。臣请先行告退。”
朱厚照心想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你还纠结这个事,就别怪我罢官夺爵,让你回家去,写一首临江仙来,我也想看看你现在会不会写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来,但是想想归想想,便准其告退。
况且他也知道这只是第一次,以后这种事还有很多呢。
在乾清门外的苏进看到杨慎走了出来,心想杨慎为什么没有扔出来让他打廷杖。
只见杨慎对着翰林院的一众官员说道:“我们回去吧。”
众人看他皆是不可思议。杨维聪说道:“就这么回去了?”
杨慎此刻脑袋里都是皇帝刚刚的言论,说道:“回去吧,陛下与我谈了许多。”
众人闻言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都沉默了起来。
杨慎又说道:“我们回去再说吧。”众人闻言便纷纷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跟着杨慎回翰林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