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雕刻的皱纹是无法抹除的伤疤,苍白的头发让索拉斯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索拉斯·托尔贝恩了。
他还能提得动剑几年呢?他还能为斯托姆加德做多少事情呢?
他确实是老了,老到两眼昏花,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孩子内心深埋的黑暗和邪恶,老到了疲于可笑的权力游戏,忽视了自己的王国正在经受的磨难。
——先祖,请聆听我的疑问,斯托姆加德是否还有未来?
人类的先祖灵魂当然不能回答索拉斯的疑问,他们的传承在浩劫之中断绝了许多,经过了数千年的时光过后,人类的文明习俗已经和维库人大不相同。
沉默和空寂是索拉斯能够得到的唯一答案。
阿尔萨斯并没有急着发声,他清楚,索拉斯正在面对自己的最大的心魔,如果否定了这份疑虑,那就意味着往前十几年的时间里,索拉斯都是在虚度光阴,显然高傲的斯托姆加德国王不能接受这一点。
除了更北方的洛丹伦和吉尔尼斯外,人类各国在这数十年里受到的打击和创伤可能远比巨魔战争后的几千年都还要多,如果索拉斯不能正视自己的行为,那阿尔萨斯也帮不了他。
“叮——!”
索拉斯将托卡拉尔突然刺入坚固的王座台阶之中,他握着剑柄,身体前倾,“三千年前,我们的第一位帝王,统一了人类诸族,从巨魔的手中夺下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三千年过去了,人类抛弃了曾经的首都激流堡,在北方建立了更为富庶的王国,可托尔贝恩,却没有放弃激流堡,因为我们一直坚信,激流堡永远是人类文明的第一团火焰燃烧的地方。
我们没有理由,也不应该放弃我们先祖的故居,所以在索拉丁大帝的血脉全部断绝之后,我的先祖承担起了激流堡的重担。
阿拉希不如洛丹伦富庶,也不如库尔提拉斯有先进的航海业和商业贸易,但激流堡的精神却从未断绝,也不该在我的手上失去它的意义。”
索拉斯坐直了身子,他那尽显老态的面容之上满是庄严的肃穆,“加林不再是托尔贝恩的一员,他将永远被放逐出我们神圣的首都,人类的神圣土地不该由心怀不轨之人来继承。
而我,将会用剩余的生命,替我曾经的儿子偿还他的罪责,直到达纳斯归来,接替这沉重的王位。”
索拉斯盯着阿尔萨斯,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有迟疑和犹豫,“荣耀属于人类,阿尔萨斯,斯托姆加德会与你同在。”
……
加林被赶出了激流堡,他身上的伤势被神官治疗的七七八八,只是面部受到的创伤实在过于严重,缠绕在脸上的绷带还不能取下。
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命运的无常让这位原本野心勃勃的王子的精神和心智出现了问题,在神官说这并非是装出来的之后,索拉斯依然铁面无私地将其赶出了激流堡。
作为父亲的索拉斯给予加林最后的恩赐是一匹马、一把剑和十日的口粮,他对自己的儿子太过失望了,托尔贝恩这个姓氏不容许被加林的堕落行径所污染。
没有将他以叛国罪斩首示众,已经是索拉斯能够给他最大的体面了。
精神失常的加林在苏醒过后,对自己的身份和谋害索拉斯的事情都失去了印象,他从王宫中被驱逐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斯托姆加德的王子,而是一个戴罪之人。
加林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通往何处,他只是懵懵懂懂地骑着马离开了激流堡,流浪到了阿拉希高地之上。
其实,按他的体格,就算是找个农场,安心的当个农民或伐木工,也能吃喝不愁地过完余生,可加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些差事十分的抵触,他始终不愿找份工做,而是不断地在阿拉希高地上游荡。
他脸上的绷带没有拆下,而身上也没有托尔贝恩的标识,阿拉希上的旅客和行人都对这名缠着绷带的“怪人”避而远之,生怕他会伤害到自己。
加林就这样不断地在高地上游荡,直到索拉斯给他的最后一口粮食也被吃掉。
但即便是这样,加林依然不愿意去寻找糊口的差事,反而是凭着记忆里的印象,朝着东北方巨魔聚集的地方前行。
没有人知道加林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一个人类独自踏入了巨魔的领地,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很快,巨魔斥候就发现了这位漫无目的的游荡者,他们理所当然地把加林和他的坐骑当成了是今天的晚饭。
长矛和石斧从四周飞出,加林常年战斗的本能救了他一命,他狼狈地从战马的身上翻下,用战马庞大的身躯作为掩体,躲过了第一波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