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号如今以归于朝廷,应祯已告知伙计,让他们日后只需听从朝廷指令,无需再来相问。”应皇子低头道。
陈有年看着家徒四壁的屋里,心内也有些恻然。可还是问道:“那皇子可知票号有一位许姓客人?”
“许姓客人?”应皇子思索着问道,“可是这笔十二万两银票的金主?”
陈有年点点头。
“许姓,……十二万两存票……”应皇子摇摇头,“我接手票号以来,并未见有如此一位客人。”
“皇子确定?”陈有年盯着应皇子问。
应皇子又想了一回,点点头。他记得很清楚,撒子说的是胡子从陈年旧账里找出一位许姓客商,做了一笔假账。既是陈年旧账,肯定就不会是他手里经办的。再者,他也确实不记得经手过一位许姓客商。
陈有年看应皇子不想装假,可职责所在,还是说道:“那下官便回去如实禀报。只是朝廷以下令缉拿这两人,若是抓捕归案,供词跟皇子所言不符……皇子应该知道后果。”
这话根本吓不住应皇子。因为他相信虎子的办事能力。虎子肯定不会找一个能查到的人来作假。票号里有的是那种惊鸿一现再无踪影的神秘客户,就算他用的是真名,你也不可能找到他。于是拱手说道:“有劳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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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年便告辞而去。
皇妃一直在里屋听着外屋的动静,见陈有年走了,这才出来说道:“怪不得迟迟不让我们动身呢。原来是为了查账。哼!我还以为是你义父的那块玉佩起了作用了,让荣喜帮我们说话,所以我们能多留几天。”
应皇子苦笑,“荣喜心如铁石,岂会因一块玉佩大发善心?”
“那这块玉佩也是起了作用的。”皇妃道,“要不是你带着,早让那帮土匪中饱私囊了,那你还拿什么去贿赂荣喜?”
应皇子笑。笑完说道:“新皇之所以迟迟未下旨意,确是怕我们从中作假。如今事已查明,相信不日我们便可动身了。”
“啊?”皇妃道,“那他们不是才去抓人了吗,你怎么就说已经查明了?”
“你这脑瓜原来也有糊涂的时候。”应皇子笑着弹了皇妃一个脑蹦儿,说道,“听不出那是在冒诈吗?陈有年已然认定了我所说,银票是朝中大臣假借他人私存于票号,必然也会知道存票之人不会用真名实姓。之所以如此说,是想最后试探,看我会否失态露出马脚。”
启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令人愉悦的。不管是去大荒山还是大凉山,都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世界。所以一听说能启程了,皇妃心里还是跃跃欲试。忙着又把收拾好的东西检查了一遍。
饭后,跟老夫人坐着闲谈。老夫人听说这有可能是他们在府里的最后一晚了,又是留恋不舍。皇妃和应皇子百般劝慰,老夫人还是惨然一笑,说道:“我老婆子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是……”
老夫人想说什么,又道,“罢了。哪里黄土不埋人。该没在路上的,没不在炕上。罢了。”
说着叹息不已。
皇妃如今已经能听懂了,老夫人所说的‘没’就是死的意思。当下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不依道:“奶奶你怎么说这种话!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你要是有什么,你,你忍心丢下我们吗!”
“诶!”老夫人轻拍着皇妃的手说道,“这岂是由得人的。如今既是把话说到这里,我便一并把后事都交代给你们。此一去……”
老夫人这样一说,皇妃更加不依了,非让老夫人吐口水以禳解。老夫人笑,“这人老了,说不准就是哪一时的事。趁着清醒有个交代,总比一下子没了,让你们作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