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绝是铁了心。
等苏展将钦天监的几位大臣火急火燎地提来,他开口就问,“周卿劳苦功高,他之大喜,国之大喜,朕明日叫人将他八字取来,您几位合一合。”
“咱家条件也不好,随便些能过日子就行,您几位觉得如何。”
一口一个您,很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满朝文武有几位能得他这样的好声好气。
“陛.....陛下...”钦天监的老臣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道,“臣.....臣昨日告假,是家中有事,走了正规,正规流程,未有不敬啊。”
告什么假,告假。
傅应绝一顿,眉也渐渐隆起来,“谁问你这个。”
“给周统领合亲,再怎么......也轮不到老臣来僭越啊。”大臣叫苦不迭。
这叫什么事儿啊,尽是些糟心活计,大臣想着他近几日也就告了个假,别的该是也惹不着这阎王,怎么无故来找茬。
钦天监的大臣来了三位,监正跟两位副监,都是年过半百老胳膊老腿儿的了。
一齐哆哆嗦嗦地站着,像是学堂里头做错了事的学子,在老老实实等候发落。
他们的前头,傅应绝姿势随意坐着,越来越有放飞自我的架势。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了,苏展不由地又想起了傅锦梨。
傅锦梨是个话痨,是人都能说上几句,可傅应绝在外的形象却是狂妄又傲慢的,嘴毒,话不多,但句句诛心。
父女俩在这点上不太像,所以苏展一直以为是傅锦梨生来性格如此,跟旁人无关。
现在这么一看,他忽然就福至心灵了。
小殿下那话痨,多半也是跟陛下学的。
这么说是诡异了些,但是在他模糊的记忆中,傅应绝幼时似乎是话不少的。
当然,跟傅锦梨的话不少不是一个性质。
傅应绝一个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自小出类拔萃,样样出挑却性子混肆。
幼时还好些,可随着年岁大了,思维逻辑已经跟同龄人之间拉开了极大的差距,差距大了,共同语言也就少了。
反正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傅应绝嫌麻烦,干脆懒得开口。
后来,一路冠绝,能跟他上纲上线的更少。
等回过神来时,这帝王已经长成了老大一棵歪脖子树。
冷笑,讥笑,话不多,但句句叫人语塞。
也是造了大孽。
不过现在不同了,傅锦梨年纪小不懂事,见过的少就不太聪明,是颗小呆瓜蛋子。
傅应绝亲自养着,养孩子不易,很多事情都得站傅锦梨的角度去思考。
一次两次还好,可日日如此,难免返祖。
苏展表示理解。
但是他理解,几位大臣却理解不了。
等听完傅应绝理所当然地说要拿周意然去冲喜,几位大臣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跟他们比起来,一旁的当事人周意然就显得稳重很多。
不吵不闹,垂着眼谁也不搭理。
”陛下!“大臣险些破音,“这.....这如何使得!”
傅应绝不赞同,“如何使不得。”
“冲喜.....冲喜,小殿下冲喜自然是与小殿下喜结连理,如何能是.....能是周统领这边去嫁娶。”
消息太多炸裂,大臣也是被他带偏了,竟是没有斥责他不对,而是跟他就这“冲喜”一事讨论起来。
他话一落,傅应绝脸就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悠闲晃着的腿也不晃了,茶也不喝了。
这下换作周意然气息缓和了,内敛的将领赞赏地又温和地看了几位老臣一眼,绷紧的嘴角也渐渐松快。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就听沉默半晌的帝王又开口了。
语气幽幽地,商量道,“当真不行?周意然可以随朕姓。”
他退了很大一步,周意然随他姓,跟傅锦梨就算名正言顺的兄妹俩,这便可以了吧。
周意然:?
大臣言辞坚决,“万万不可!”
一计不行,傅应绝就有些兴致缺缺。
瞧着他那无赖样,周意然心口堵得闷。
五岁,再不能多了。
好好地说着龙脉竟叫他一扯扯到给他婚配上去了。
“陛下。”周意然沉声,提醒他,“召几位大人,是为龙脉一事。”
一句话,脱了缰险些拉不回来的王八犊子及时止住话头,那些荒唐又无理的想法总算是如潮水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