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厌恶与憎恨,恍然间,想起她曾经依偎在怀中,贴着他的胸脯,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被赶出家门,不再是千金小姐的话,你会娶我吗?”
他用小刀在胳膊上划了三道口子,滚烫的鲜血伴着剧痛滴落,仿佛是心的眼泪。
没人知道那三刀的含义。
他总是说,自己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再也不会叫人瞧不起!但经历过这件事,他整个人几乎崩溃,整天浑浑噩噩地借酒消愁,心里的苦闷朝谁说呢?只能对着年仅五岁的毛毛诉说,但孩子太小听不懂,只是觉得父亲流眼泪自己很害怕。
渐渐的,孩子长大了,瞧着父亲颓废的模样,开始恨他埋怨他,觉得都是他造成的一切,渐渐疏远了他。当他得知此时后,自己一个人深夜跑进大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理解他?
活着真没意思啊……他总是这样想,每次趁人不注意便会试图系上绳索,尝试自缢,但也仅限于尝试。刀架在手腕上已经看出血痕时,脑海间忽然想起儿子的模样。
“我不能死,死了儿子怎么办?”
他从此对生活放弃希望,只是像个木人一样循环往复干活,他麻木了,儿子恨不恨自己已经无所谓了,生性倔强的他不会为此解释。
“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会懂了……”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谁能想到,他竟也会染上赌瘾……
第一次只是试试手,却没想到赢了四五两白银,这可够吃一两个月的!渐渐的,他抛下了农活,终日扎堆在赌场,哗啦哗啦的银子摔在桌面上,听来十分舒坦。
“算了,反正我也是个废物了,就等着儿子养吧……”
果不其然,小赢几局后便开始输,渐渐的,村东的房子和田产全成了压上赌桌的赌注,他开始到处借钱,像他父亲一样窝囊地拆东墙补西墙。
后来,他居然动了将儿子压上赌注的念头。
他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胡老汉气到发狂,抡起铁锹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这老汉力气极大,打的他根本无法还手,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狗崽子!你想走你爹的老路吗?打死你!”
胡老汉恨铁不成钢,结结实实地给了他几巴掌。
“反正我活着也是痛苦……”
“净放屁!没了谁还不得好好活啊?因为一个背叛你的娘们儿整天浑浑噩噩,真是个孬种!是男儿就要顶天立地,闯他一番事业!”
儿子乖巧地取来毛巾为他擦汗。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恶棍!他拼命的抽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窝囊?为什么自己会活成最恨的那个人?
他终于回来了,曾经的那个他。
可命运不会因此而迁就他的人生,儿子十岁那年,患上了极其罕见的疾病,而他的所有资产全部用来还赌债,早已是一贫如洗。
他又开始四处借钱。
虽然曾经的欠款全部还清,但村民们还是拒绝帮助,像打发要饭似的扔出几文钱。他就这样挨家挨户的跪呀,并州冬天的寒风几乎要将他冻成冰块,到最后甚至战力都十分艰难。
再这么拖下去,儿子会死的!
他可是个本本分分的平民啊!一生并未作恶,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于他?瞧这村民们一脸冷漠甚至看热闹的表情,这个堂堂七尺男儿跪在雪地,窝囊地呜咽者,泪水冻在脸上,像生了根。
这都是被逼的……
为了让儿子逃过鬼门关,他只身一人,提着把镰刀劫掠了当地一名恶霸地主,全家男女老少二百人无一幸免,一举成名。
治好了儿子的病,同时开始了亡命生涯。
后来的他,结识了贼首张子健及杜洪,他们三人响应义军,投奔时任并州总兵魏华门下,凭借着一身武艺,屡建奇功。加上当时的师爷施青云,五人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结下生死之交。后来他们五人结拜为兄弟,按年龄顺序依次排位,他排行老四。
后来啊,大哥成了并州之主,他受封并州南部,做了一方领主,衣锦还乡。当他看到曾经的家,不禁感慨万分。他要求胡老汉一同随他去享福,但被拒绝了,理由是做木工更快活。
梦醒了……
胡雄鹰悠悠醒来,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刚刚做了个甜蜜的梦,仿佛刚刚的梦中。只有幸福,没有痛苦。
他的一生,的确是一场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