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放下!”张君生像失了智一样疯狂去抢那封信,但阿芳姑姑体态肥胖又孔武有力,很快便以绝对优势将它压制住:“公子啊,您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您的书都白读了吗?”
“呜呜呜求求姑姑了……”张君生委屈地哭出声来。
“您贵为公子,岂能做出这种不耻之事?哎呀,老太婆我偏要揭发到娘娘那,纠正您这等不良之风!”
阿芳姑姑将小小的张君生夹在腋下,将拆封过的信递给正在喝茶的姚秋:“娘娘您可得管管公子啊,也不知谁家的野丫头这般勾引,再这样下去,公子魂儿都要丢了!”张君生羞得满面飞红,浑身无力地挣扎。
信上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阿君亲启:
近来一切安好?昨日收到回信,喜不自禁,自别广寒宫来,唯君一人惦念尔。思君念念,如断肝肠,如若入魔。情至深处,伴流霜而起舞,孤唱《越人歌》之末句,泣如雨下。相见愈加难,相思愈渐深,凝眸处柔肠寸断,风起时如君在侧……〗
信里面还附着一首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一瞬间,张君生模糊的恐惧心疯狂跳动,脚掌头皮发麻,满脸像涂了红胭脂一样,头低低的垂落下去,全完了,这下母妃也不会袒护他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姚秋看过信后,原封不动地将它收回信封。面目十分和善,声音也很温柔:
“年少真好,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喜欢一个人呢……”
张君生感觉一阵暖风吹遍身体,浑身的不安尽数卸除。他既疑惑又崇拜地看着姚秋,满腔的激动与感谢。
这样一来,阿芳姑姑顿觉十分尴尬,他急忙将公子放在地上:“王妃娘娘,这个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那野丫头会带坏公子的!”
“好了姑姑,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向任何人声张。”姚秋命人将这个老太婆打发走,尼武民闲叙几句后便也知趣的离开,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张君生满面羞惭地跪在姚秋膝前,此刻他不叫母妃,而是像呓呓学语的孩童一样:“娘……”
“流霜啊,就是那天找你的小姑娘吗?”
“嗯……”
“的确是个好姑娘呢,你也喜欢她么?”
“我……”张君生想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难以言明。
“江儿如若喜欢,娘可以替你们做主,如何?”
张君生浑身猛的一颤,一汪清泉夺眶而出,濡湿了那修长的睫毛:“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啦,但是我要好好认识认识流霜……”
“收到!”张君生连连笑着磕了三个响头,兴奋的几乎要一蹦三尺高,风风光光地追上尼武民,一同前去了。
二人迅速来到南宫流霜的住处,但到了才发现,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口,装运着行李,几个大汉还在拆卸屋内的火炉。南宫流霜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
“流霜——”张君生十分欢脱,像寻到伴的鸳鸯一样飞快地跑到她身边。南宫流霜吓一大跳:“阿君?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哦!”
正当张君生要兴冲冲地说明时,便听到南宫流霜一声叹息:“本不想让你来的……”
“嗯?”
“其实呢,我爹来派人寻我回去了……”
“为什么?”张君生慌了:“你不要走,我……我……”
“总是要回去的嘛!”南宫流霜再一次舒爽地笑了。
张君生十分不舍,竟独自拭起泪来,令人好生怜惜。
南宫流霜从怀里掏出一张紫色高丽纸:“年少的我们注定是没有缘分的啊,这是曾经我给你写过的一封信:‘含苞朝颜显俏艳,缘何孤枝伴晨昏?’”
“这信……”张君生想起来了,彼时的二人并未相见,他甚至连回信都懒得回。若不是姜晴月在身旁,恐怕对方都收不到回音。
一切准备妥当,南宫流霜灵巧地坐在马车里,看着张君生依依不舍的表情,她的心也是一阵不忍。
“阿君……我的心意,想必已经传达了吧?”
“你不要走!母妃答应了,你要嫁给我!”
南宫流霜听了这话,软惜娇羞地垂下头,只管拨弄自己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留下来。
“倘若我们有缘分,终会再相遇的……”南宫流霜从脖颈上取下一块合玉,并分为两半,一半递给了他:“这个……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还有我为你做的竹蜻蜓,他日如若相见,务要以此为证……”
这一切简直太突然了,张君生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泪水犹如泉涌,难看的从脸上流入嘴角。南宫流霜眼眶含泪,略带哭腔吟道: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一声马鞭扬起,辘辘的马车驶向夕阳。秋风卷起尘土,似是要遮挡离去的身影,黄叶散落在地,挂上一滴泪珠,倒射出少年稚嫩的面容。落日向人间洒满霞光,使得少年脖颈洁白的半玉烨烨生辉……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