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酒鬼骂街。”老张答道,“少爷,你慢点,我去栓马车。”
陈德柱点点头,扶着门口的石狮子,打了几个饱嗝,呼出满嘴酒气。他正要上台阶,听见有人在街角喊他。
这声音如此熟悉,是金石?陈德柱吓得酒醒一半,现在镇远侯满城搜捕金石,自己可别扯上关系。想到这,他假装没听见,抬腿就往门里去,却被一只结实的大手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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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陈德柱吓得酒全醒了,回身看见一个黑大个。而他身边的老张去栓马了,门口的护卫也不见了踪影。
他刚想喊,却被另一支大手掐住嘴,只发出吱的一声,像老鼠叫一般。
眼前的黑大个,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陈德柱赶忙点头,随即被他拉入街角。
金石引着他们进入胡同,在一家墙外的柴火堆旁停下,两边都有破门遮挡,轻易不会有人进来。
金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道:“陈府执救我。”
“你这是干嘛?”陈德柱连忙去扶金石,他大概猜道金石所求之事,“我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你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他还没说事呢?”芜央冷着脸说道。
陈德柱吃惊地看着芜央,这才想起前日在羊汤馆见过此人。
“我也不兜圈子了,只求借陈府执的拉粪车躲藏,逃出城外。”
陈德柱这才放心,摇摇头解释道:“不行,拉粪车过城门时,也要挨个开罐检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你只要点头同意,把我们带到粪车调度地点,保证金石顺利进入罐子即可。”芜央说道。
“这个…”
“陈府执,念在兄弟一场,你救救我。”金石扑通一下又跪地上,陈德柱赶忙又去扶。
金石不起来,抓着他的双手哀求道:“我和镇远侯是个人恩怨,你帮我并不犯法,我也绝不会出卖你。”
陈德柱犹豫间,瞥见芜央的犀利目光,心中一颤,狠狠跺脚,下定决心般说道:“好,我帮你,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马车牵来。”说完,转身要走。
芜央一把拦住,“我和你一起去。”
三人乘车来到中城区的粪车调度场,陈德柱掀开车帘,对着门口的木屋喊道:“老莫,开门。”
一阵碰撞声后,屋里走出一名打更的老吏员,提着灯笼拉开吱嘎作响的大铁门,拱手道:“府执有什么吩咐。”
“哪些车里装好金货了?”净卫府都管粪车里装的东西叫金货。
“嗯,回府执,西南城区送来四辆车,都装得满满当当。”
“在哪里停着的?”陈德柱问。
“在东南角第二排马厩。”老莫指着身后回答。
“好了,灯笼拿来,你回屋待着,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老莫把灯笼递给驾车的芜央,退回屋里。
调度场里臭气熏天,即便掩住口鼻也没用,浓郁的味道辣得眼泪直流。芜央在都城混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来,因为这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偷的。
说是马粪车,其实是一辆辆驴车,拴在马厩上。这历来是默认的暗里规矩,净卫府上报用马拉车,其实用的是驴,这里外一年的差额也是一笔不小款项。
芜央按老吏员所说,找到四辆驴车,里面果然满满登登。金石慢吞吞从车里下来,磨蹭半天,才咬牙钻进粪罐里,立刻干呕起来。坐在马车里的陈德柱听见后,也忍不住趴在窗边,将今晚的酒肉吐个干净,顿时感觉舒坦许多。
芜央耐心地等着金石吐完,才递给他事先准备好的芦苇杆,嘱咐道:“举着些,别掉下去,到城门口再用。”说完,他转头问陈德柱:“赶车夫快来了吧?”
因为巨大的水钟刚刚响过,陈德柱肯定地说:“十分钟之内肯定到,我们赶紧走。”
芜央点点头,转身对金石小声说:“宋村的树林里见。”说完,拧上了盖子。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出了大门,陈德柱试探着问。
“辛苦了。去陈大人家的路,我是记得一清二楚,用不用我送送大人?”黑暗中,芜央呲牙一笑,有些白得瘆人。
“不用劳烦大人,我自己认识路。”陈德柱想起之前黑大个身旁那位美丽如画的女人,回过头暗暗盘算,弄好了可以一箭双雕,不由得脸上露出狡黠之色。
芜央看着陈德柱驾车离开,便独自等在门口,只等净卫府的赶车人前来。
驴车走在街上异常缓慢,巡逻的守备,见粪车都躲得远远。芜央步行,远远地跟在后面,他有白泽府腰牌,一会出城不是问题。
当水钟敲响十二下时,驴车终于快到南城门下。突然,一伙骑马的凶悍护卫杀到,将驴车团团包围。
芜央大惊,猜到定是那陈德柱走漏了风声。
持刀护卫中,一人指着赶驴的车夫,大喝:“滚!”那车夫便扔了鞭子拔腿就跑。
人群中,走出一位衣着华贵之人,他扬起马鞭吩咐道:“打开看看。”
两名护卫下马,拧开盖子,往里面一瞅,便回禀道:“侯爷,在里面呢。”
镇远侯冷哼一声,从身旁护卫手中接过长矛,骑马近前。正巧粪罐里面的人憋不住,一下子探出身来,被侯爷当场扎了个透心凉。
“惹上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芜央在后面目睹了一切,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