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暮黎:“……”
这父子俩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一样。
从结实保暖的豪华大船,换到四面漏风的木屋,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几乎让每个灾民都生出怨气。
金暮黎听到抱怨,冷哼一声。
趁人不注意,她念动咒语,轻轻一挥袖,大船瞬间消失。
舳舻千里刚被收进储物袋,几个恋恋不舍、回头看大船的灾民便惊恐地张大嘴:“船、船呢?”
越来越大声的连续高呼后,所有人都发现船不见了。
众人愣怔之后,有的呆立不动,有的伏地叩首,有的念念有词,有的疯跑乱叫。
骚乱微起,表情不一。
尤其是发现月色面具人和三个轻功上船的男女竟也消失不见后,现场更像炸了锅。
有个青年突然想起行船时无橹无桨,停船时又既没石碇也没锚。
此话一出,灾民陆陆续续跪地磕起头来。
磕够了,又想起什么,纷纷围向在船上帮忙捞尸救人、煎药熬粥的壮年,问东问西。
小主,
那些壮年都快被众多手掌摇散架了,还是满脸茫然。
他们因为擅泅擅水,才被郕王府临时雇佣,哪晓得那几艘巨舸是不是神仙船?
被隔在结界里的昱晴川呆愣许久才回过神,做贼般压着嗓子偷偷摸摸道:“能说话吗?”
金暮黎被逗笑:“呆子!”
昱晴川这才放心,伸手轻轻触摸灰色透明结界,眼里满是好奇。
夜梦天有点愁:“我爹会被他们吃了。”
金暮黎笑道:“那就传音,让他带着娘赶紧跑。”
夜梦天摇摇头:“这里不能没有主事的。”
金暮黎想了想,便就地把路上所闻讲述一遍。
夜梦天竟微微颔首:“舅舅已经飞鸽传书,让师兄配合。若牵涉到某些公侯伯爵,千万不要出头。”
金暮黎憭然,却还是问道:“真是百里钊吗?”
“有可能,”夜梦天叹口气,“随他们怎么折腾吧,我不会参与的。”
金暮黎亲他一口:“好相公。”
“太累心,”夜梦天摇摇头,“若非为救这些灾民性命,我才不管什么计什么策,又费脑子又麻烦。”
想了想,忽然淡笑:“轷周志,周志通,这两人的名字……还真是有缘。”
金暮黎犹豫了下,低声道:“轷周志身为战将,杀孽太重,本该受刑洗罪很久才能投胎转世,但因冥界缺人手,就把他调了过去。”
夜梦天很惊讶:“成了冥将?”
金暮黎点头。
夜梦天默了下,忍不住问道:“那你可知前朝被罢官后连住宅都没有的潘顺昌,还有死后连棺材都买不起的温尚书……”
“他们啊,”金暮黎低笑起来,“十大阎罗殿的其中两殿,就是由他们负责。”
夜梦天瞠目结舌:“阎、阎王?”
金暮黎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天道之下,各有命数。六界生灵,谁也逃不脱天道的框架规则。所以,走吧。”
她看了眼已经收起抱怨、老老实实走进木屋的灾民,“该做的你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前世是否积了德,他们的父母是否为他们积了德,又是否种下过不为人知的恶因。灾难会引发天道的综合考核,其考核结果,不是我们任何人所能左右的,哪怕是神界仙尊。”
夜梦天沉默半晌,才低低道:“神界、冥界也有被天道惩罚致死的吗?”
“当然,”金暮黎还是对夫君有问必答,“神界仙界也少不了守不住心的,一旦被魔入侵,就离死不远了。严重的,会直接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悄悄竖耳朵旁听的昱晴川吐了吐舌头:“好可怕!”
“是啊呆子,”金暮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偷听很爽吧?”
昱晴川小声辩驳:“我没偷听……”
夜梦天却被带到回忆当中出不来,想起金暮黎变成血迹斑斑幼兽雪麒,还差点死掉的模样,既心疼又后怕,颤声道:“我从未想过神仙神兽也会受伤。”
“怎么可能啊,”金暮黎勉强一笑,“当年神界天劫,各位神尊天将有的伤了神魂,有的伤势太重瘸了腿,还有几只神兽当场丧了命。”
她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和那些牺牲性命的神兽比,我很幸运。”
神尊神兽死的死,伤的伤,她能捡回一条命,感恩都来不及,有何可抱怨?
夜梦天轻轻拥住她:“对不起。”
他不该提起她的伤心事。
那些和她并肩作战、非死即伤的神与兽,定已在她心中留下隐痛,他却无意又残忍地揭她疤痕。
“没什么,都过去了,”金暮黎淡淡道,“人各有命,仙各有命,妖各有命,兽也各有命,不必挂怀。”
救助到这种程度,任务已算完成。三人扔下夜循谦夫妻俩,在灰色结界的护罩下,离开灾区。
找个还能营业的最近旅舍住下,夜梦天用特殊哨声唤来灵鸽,送出一封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