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制加长马车里,兰尽落用扇尖挑开小窗帘,微微探头看了看,收回时放帘道:“还跟着呢。”
金暮黎只需凝神静听,便知队伍后面多了一人一马,却未吭声。
飞矢利箭射向马车时就被扯掉棉耳塞的昱晴川道:“感觉那些匪民都有把子力气,射箭嗖嗖嗖的,就是准头不太好。”
易锦道:“而且也太好打了。”
看起来极其犷悍,其实没武功,锦衣卫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把他们全部撂倒在地,打得一个个垂着脱臼的胳膊手腕嗷嗷直叫。
“一群普通百姓纠集成团的山匪,却能存活下去,未被官府剿灭……”兰尽落的折扇轻轻敲打手心,“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夜梦天微微点头:“仅是在兵器铺买那么多支箭,就该引起官府注意。”
“那可不一定,”金暮黎靠在车壁上懒洋洋道,“分人分次,积少成多,不就有了?”
夜梦天看着她,笑道:“倒也是。”
金暮黎乜斜一眼:“你是故意装愚、显我聪明吧?”
“没有没有,”夜梦天岔开话题,“听到箭矢声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献祭凶兽的人开始报复了,可按撖留名的说词,无偿提供消息、请托他们劫道儿的那个白面男子,好像并非目前我们所知者里的人?”
金暮黎的目光移向斜对面小窗帘:“出现在芳草城和怪松山的三个,都是后来的,最先进入我们视线的竹木傀儡、僧道怪,以及獠牙面具人,反而仍在暗处盯着我们。”
她面无表情,“他们行事奸诈,手段残忍,连剥人脸皮的事都能频频做出,换件衣服,装装儒雅书生,又有什么难的?”
兰尽落忽然道:“你们离开赤墨城、暮黎山庄后惹上的大仇人,是不是就这一个?”
夜梦天间接给出答案:“看来还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如果是这样……”兰尽落似要透过车厢板盯视外面,“那这个一直紧紧跟着我们的人,很可能是被派来当卧底的。”
易锦疑惑道:“冒充年家大公子和苻七琴的人已经卧底失败,且被我们知晓接近手段,还会用第二次?”
“高手过招,兵不厌诈,”兰尽落笑道,“也许人家就是利用你这种想法。”
说罢,又将棉塞重新塞到昱晴川的耳朵里,再把油炸馃子推到他面前,“吃吧,继续吃。”
昱晴川有点腻,但看了半晌,还是慢吞吞拈起一颗,送到嘴里。
“他们一死两捉已经损失了三个人,为何不直接杀死我们报仇,反要花费时间精力靠近?”易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姐姐?”
“怀疑肯定是会怀疑,但不一定能怀疑到真正的秘密上去,”兰尽落打着扇尖思索,“既能在我们去往东海的时间空档里查清金副阁主和夜教主的对外身份,又能猜到护卫队可能是锦衣卫,自然要生出疑心。”
易锦也学会了推理:“我们从白龙江下船不久,便进了怪松山,即便猜测他们是锦衣卫,也该只是红衣男子的临时想法,而他已被押往京城,根本没有传消息的机会。”
“不错,”金暮黎笑望着他,“正是如此。”
被当面肯定和夸奖的易锦脸色红了红:“姐姐……”
金暮黎却接着他的话分析:“舟换马车并没用多少时间,温泉泡澡也是临时起意,除非獠牙面具分派足够人手于水陆两路日夜守候,否则不可能得知以人为镖的押镖队其实是锦衣卫。不过……”
她顿了顿,看向夜梦天,“也许他们有不为人知的传信方法,能在押解京师的途中寻找机会发出去。”
夜梦天沉吟片刻:“应该可以保证。”
易锦和兰尽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