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念一想,即便现在就动手,宋家也没有占着道义,朝廷也一样可以将拜月邪教的污水泼在宋家身上。
这根本就是一个两难之局,如何解得?
宋公心中反复思量,面上却尽量做得看不出来,父子三人与骆成捷推杯换盏,倒像是一家人在吃年夜饭。
“张承韬那边先不去了,明日我想先去延平剑州两府看上一看,这拜月邪教到底有多骇人。宋公与两位仁兄,不如也陪我同往?”骆成捷像是忽然想起了这一茬,说得自然而然。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句话绝不是兴之所至,随口说的。
“老夫近来体力不济,御剑而行,只怕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就让尹楷与尹廷陪骆大人前往吧。”宋国公不愿去,自然是为了抽身出来,亲自往剑州府跑一趟,即便以一己之力,未必能扭转局势,却也不得不试一试。
“不不不,不御剑,驾车骑马都可以,宋公见多识广,兴许走一走,看一看,便能解了这七闽道上困局。”骆成捷根本不给宋国公抽身的机会:“我来时,圣上钦点,让我邀宋门三杰同往,宋公可不要让我为难啊。”
骆成捷奉旨督察百官,有“斩立决”的特权,虽然不至于立刻要在宋国公面前摆威风,说话却也自带一股气势。
宋尹廷与宋尹楷各自看向宋公,眼中尽是询问之色,似乎只要父亲说话,便能立即动手,将骆成捷软禁了。
宋尹楷的脸色,要比宋尹廷难看得多。只因眼下宋家命悬生死一线,全是因为宋世畋的所谓神机妙算造成的。
宋国公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与骆成捷对饮。他心思急转,无数个念头浮起,可每一个似乎都走不通。
都说邪月临世,乱世将至,可大梁朝廷的根基,却暂时看不出动摇的迹象。
假如再有一些时间,哪怕三五年也好……
本以为圣上先拿屠良逸开刀,宋家便有了喘息之机,谁能想到,屠家也没出事,自己这边,便撑不下去了。
反还是不反?
宋公举到面前的酒杯,兀自悬空着,只要他摔下这盏小小的酒杯,这屋内便是一场恶战,七闽、江南腥风血雨。
这个决定的分量,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