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时才看清,帐中摆了几张蒲席,除宋尹廷盘坐正中,两侧各有三人,其中就包括与他结过梁子的江宏义,而开口训斥他的这位,同样是个中年儒生,大约也是曲阜书院的。
看样子,他没进来之前,这些人确实是在议事,而且议题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步安此行来见宋尹廷,是要将过去两个月,七司舍命拼来的局面,换一个好结果。换句话说,今日能与宋尹廷谈成什么样,比这些天来的任何一场苦战,都重要百倍。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得小心翼翼,奴颜屈膝——恰恰相反,如果没有一个相对平等的谈判姿态,接下去他要面对的,就不是一场交易与合作,而仅仅是对方的赏赐了。
与此同时,只从这些人的态度中,他也已经能够确信:宋尹廷并不知道剑州、延平两府所发生的一切。
所以,得把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步安缓缓摇头:
“这位大人,不是我有意拖延,只是我要禀报的消息,你恐怕没有资格听。”
这话实在太重了,那中年儒生如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一个后生少年嘴里,听到如此不敬的言语,哪怕再有涵养,面色也不禁涨得通红,忍不住手指步安训斥道:“你闯下如此大祸,我等不与你计较便也罢了,还敢口出狂言?!”
“闯了大祸?我闯了什么大祸?”步安笑得轻松之极,仿佛根本就不在乎。
事实上,他当然没有这么轻松,因为对方话中的含义很明显:在他对付拜月邪教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举足轻重的事情,局势有了变化。
而他必须得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跟宋尹廷谈。
他故作轻松,就是要激怒这中年儒生,如此才能让对方说出更多细节。
“你可知林通之母是何许人也?如今她一纸家书告到了淑妃娘娘那里!屠琅戍边不力,圣上正要拿儒门出气!你这黄口小儿,自以为是,使那雕虫小技,非但扳不倒张承韬,却害苦了宋大人!”那中年儒生就差指着步安的鼻子骂了。
林通的生母,是张承韬家的奶娘,这一点步安是听陈老知县说起过的……不过,他并不很在乎这些,对方的话中,有一个信息更令他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