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采羽姑娘提出的条件,看似草率,实际自有她的道理。眼前这书生一张嘴太能说,越是如此,她心底就越存着一丝防备——会不会这人空有口才,而无真材实料?
说的直白些,假如步安是个光说不练的主,对付拜月教的大业,就轮不到他来牵头做主;纵然薛姑娘已经被他说动,愿意舍命一搏,往后究竟是谁听谁的,还不好说。
站在步安的角度,也摸不准薛姑娘到底有多少能耐,对自己费了这许多口舌,能收获怎样一个人物,同样存疑。
访贤求才这种事,不是上菜市买菜,越是好奇“成色”,就越不能直接问。假如步安头一回上门,就问薛姑娘可是薛攀后人,有多少本领能耐,一准被轰出来了。
归根结底,这年头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太直白,不但要顾全双方的面子,还得有点雅趣,越有本事的人,对这种雅趣的需求就越高。
因此这场比试,于他而言,便有点验货的意思——丑姑越是能打,薛采羽的成色便越高,大致不会有错。
所有这些犹疑与试探,自矜与自恃,亦或是其余唧唧歪歪的心思,大可以在一场光明正大的比试里化繁为简。何乐而不为?
两人推门而出,步安轻咳一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不管手头有事没事,全都放到一边,齐齐往这边看。
只这一下,薛姑娘便已经有些改观:原来先前院子里闹哄哄的,还真如步公子所说,是他有意放纵,而不是管不了。
“瞎子,把人都叫出来。”
步安语气平平,像闲聊天似的说了这一句,张瞎子便立即扯着嗓子喊道:“六营院中集结!步爷有话要说!”
瞎子嗓音粗哑,劲头十足,倒把薛姑娘吓了一跳。接下去的场面,更加令她惊奇。
只见原本散在院中,看似吊儿郎当的闲人,全都弹立而起,四下客舍里更是狂奔出许多人来。像是早就商量过一样,不过眨眼功夫,这些人便在院子里列成了六个扇形长阵,一个个正对着步公子,站得腰杆笔直。
刚才还觉得颇为宽敞的客栈后院,仿佛突然就缩了尺寸,显得拥挤不堪。
这一手,薛姑娘只是暗自称奇,丑姑却看得嘴巴微张,一脸愕然。
“这位薛采羽姑娘……”步安开门见山道:“乃是宁阳县中的高人异士!薛姑娘说,但凡你们中间有一人,能胜得了她的贴身侍女……她便愿意,与七司同生死,共进退!”
丑姑刚才站在客舍门口,早就听见了里头的对话,一点都不惊讶。
七司众人却像是开了锅,有人自告奋勇,有人推举同僚,也有人只是上下打量着丑姑,掂量她的修为。
这时有人壮着胆喊了一嗓子:“好男不与女斗,就让晴山姑娘与她比试吧!”引来一片意味深长的笑声。
七司众人都知道这话很鸡贼,明明是推荐七司第一战力出场,却说得像是让着对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