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潮湿,刚点着时,浓烟滚滚,丢了几张避水符进去,才冒起明火。
火越烧越旺,烤得四周暖烘烘的。被分成了几块的野猪肉,由小臂粗的树干串着,横架在火上,不一会儿便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油脂顺着黑毛滴落火中,发出呲呲的声响。
“这连毛都没拔干净,一会儿怎么吃啊。”远远地有人笑骂。
“你给我找个这么大的盆来盛水!我这就烫了猪拔毛!”负责烤猪的汉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针锋相对地回了一句。
“没有张屠夫,就得吃带毛猪。有口荤的就不错了,别太讲究!”李达笑着调解,也不管家乡谚语,有没有人听得懂。
这时候,忽然有些人喊:“步爷!步爷回来了!”
众人闻声去看,只见山坳一侧的坡地上,步安与张瞎子二人,手持竹杖,一前一后地走来。
“哟!今儿有肉吃啊!”步安笑着喊道。
七司众人纷纷起哄,有夸李达捉猪立功的;有埋怨伙夫们连猪毛都不拔,瞎糊弄的;也有拍马屁,说步爷辛苦,一大早就去探路的。
步安走进营地,跑开竹杖,一屁股坐了下来,接过素素递来的布巾擦了把脸,然后扫视人群。
连日来钻山沟,七司众人全跟泥猴子似的,浑身上下没点干净的地方。
步安目光扫到晴山,见这平日里一尘不沾的女子,这会儿也弄得一身泥污,不禁苦笑。晴山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垂头不语。
几天前,弃了昌泰县,一头扎进山里,又遇上凄风冷雨,人心涣散之际,步安当机立断地抄了一首陆游的咏志绝句,用灵气犒赏的办法,把队伍稳定下来。
都说慈不掌兵,步安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但是眼看着自己从越州带出来的队伍,变得这付落魄相,他还是有些感慨的。
然而,感慨归感慨,要让一伙闲散惯了的江湖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铁军,摔打磨练,必不可少,眼前所经历的,还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
“李达!”步安拿布巾擦着手,“趁野猪还没烤熟,先算算账吧!”
此言一出,刚刚还嬉笑欢快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李达应了一声,走到跟前,从胸口掏出一个黄纸小本,询问般看着步安。
“没事,你念!”步安轻松道。
李达点头,接着清清嗓子道:“十一月十四,来泉州的船上,黑营丘三喝酒闹事,记丙等过;同日,红营吕圳衡与覃老二私斗,各记丁等过……”
被报到名字的,有些默不作声,有些起身辩白。
念了五六个,人群就已经喧闹不堪。李达不知所措的看着步安,不知道该不该再念下去。
步安站起身来,人群顿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