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欧斯点头不语。
“你预见了我的死亡吗?”马卡多说,饶有兴趣地看向帝皇,他也曾自我预言过——看起来他未来是被某种掺了金属,以至于变成金黄色的火焰烧死的。
尼欧斯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上依旧有着不确定性的存在,”
马卡多笑起来,“亚空间是贯穿时间的,我们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一旦出生,死亡便也被确定。”
“不,”尼欧斯摇头,“你还没有遇到那些存在……你会理解的……或者你幸运或不幸地永远不遇见那些存在。”
马卡多曾经不理解尼欧斯指的是什么——但直到他看见那个存在——那个冲上来大喊“老马啊!老马!”的混蛋,帝国摄政意识到,就是他了。
马卡多深刻地意识到,改变命运,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很满意自己被烧死的命运——作为一名灵能者,一名巫师,被火刑烧死是一种返璞归真。
马卡多沉默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尼欧斯在说什么,但尼欧斯总是这样,他早已经习惯了,
“你该准备了,尼欧斯。”
马卡多说道,“亚空间平静的时间并不多,你需要收复泰拉,与火星结盟,然后发起远征。”
尼欧斯盯着《向日葵》的眼移开,他看向马卡多,
“人类会怎么看我们?”
尼欧斯问道,马卡多则不耐烦地回答到,
“人类真正的救世主,人类之主,帝国的君王——”马卡多笑起来,“暴君,昏君,战争的发起者——”
尼欧斯缓缓说道“疯子。”
人类之主继续不紧不慢地盯着《向日葵》,“你有《吃土豆的人》吗?该换一副了。”
“没有,”马卡多说,“一副观赏植物的画,远比一副怜悯贫民的画更容易保存下来。”
“好吧,”尼欧斯遗憾地说道,“在当时的人们眼里——文森特·威廉·梵高就是疯子……他也的确足够疯癫。”
尼欧斯话中的信息令马卡多皱起了眉,“你接触过梵高?”
“你知道梵高曾经资助过一名穷困潦倒的妓女吗?实际上,我就是——”
“我对画师本人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马卡多冷漠地打断了尼欧斯的话,尼欧斯颇为遗憾地重新开始品酒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去的天才囿于时代,于是被人们视为疯子,但你我都知道,我们早已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马卡多说道,他再次催促了一遍,“我们需要赶快行动了,时间并不多。”
“不,”尼欧斯说,他盯着那副《向日葵》,多种不同的黄色混杂在一起,扭曲成几朵插在花瓶中的向日葵,那些花瓣扭曲而瑰丽,完全不是一般向日葵的模样,“马卡多,你看过《星月夜》吗?”
“看过赝品,”马卡多不耐烦地回答到,“我不希望与你谈论这些,尼欧斯,我是指——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你该耐心些,马卡多,”尼欧斯凝视着马卡多,
“文森特·威廉·梵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观测到亚空间,并把它以画作形式记录下来的人。”
马卡多僵住了,“什么?”
于是尼欧斯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文森特·威廉·梵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观测到亚空间本质,并把它以画作形式记录下来的人。”
“他画的是亚空间,”尼欧斯说,“那些扭曲的笔触,像是触手般的树丛,病态的人类,他在画亚空间,马卡多。”
尼欧斯站起身,走到那副《向日葵》的面前,
“于是他疯了。”
尼欧斯说,“仅仅是因为直视亚空间,他便已经濒临崩溃了。”
“你要明白接下来我们即将面对什么,”尼欧斯说着,“文森特·威廉·梵高,是我见过最富有良知、最具有毅力的人类,但仅仅是因为注视着亚空间,他便疯了。”
尼欧斯伸出手,他的手在《向日葵》的前方停下,像是在抚摸着那些花的花瓣,
“亚空间远比你我想象地更加危险,而我们接下来会不可避免地与祂为敌,我们不仅仅是直视祂们,我们需要朝着祂们举剑。”
“祂们会缠着你,直到永恒——祂们会诅咒你的父亲,你的祖辈,你血缘线上每一支的旁系,你的子孙会受到祂们的凝视,你的挚友会被祂们劝诱着离去——”
“最终,你会陷入真正的疯狂,成为祂们中的一员,又或者跌入泥沼,成为祂们脚下的奴隶。”
尼欧斯握着他的酒杯,“具有良知者会在真正的堕落前选择自尽,但总有人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