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一声痛呼,捂着小肚子蹲到了地上。
青棠本与丹娘同住一屋的,所以二人的换洗衣服也都放在一个柜子里。
杨沅让萧千月做了一批江南国宫中物,往这屋里也摆了一些,房间的布局便有了一些变化。
因此青棠对这房间的熟悉,就不如从前了。
她又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挤在丹娘身边试探衣裳,跟只顽皮的猴子似的。
刚才,她抓过一条石榴裙,兴冲冲地本想穿上试试,
却因为空间狭小,一个转身,一下子就磕在床角上了。
“哎哟、哎哟……”
丹娘现在对杨沅的身份和去向充满了疑虑。
此番去青石巷,她想搞个明白。
但要搞明白这一切,她就要见到鹿溪,并且想办法攀上关系。
这可是与鹿溪的第一次见面,丹娘不想被鹿溪比下去,因此十分在意自己的穿着。
她正在反复比量,看看如何穿戴,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全面艳压宋鹿溪,便听到青棠一声痛呼。
丹娘扭头一看,青棠抱着小肚子,正秀眉紧蹙地蹲在地上“雪雪”地呼痛。
丹娘诧异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青棠丝丝地吸着凉气,艰难地道:“姐啊,幸亏……幸亏我是个女的。”
丹娘茫然道:“那不然呢?”
青棠有气无力地道:“不然,就刚才撞这一下,我就变成女的了。”
“磕破了没有啊,快扒开让我看看。”
丹娘紧张起来,赶紧想要看看她的伤势。
青棠顿时小脸飞红,忸怩道:“没有啦,没有啦,不要看,羞死了。”
丹娘瞪了她一眼:“你有的,老娘都有,你没有的,老娘还有,稀罕你么?”
看青棠这模样,也不像真的很严重的样子。
丹娘就转过身挑衣裳:“毛毛愣愣的没点正形!既然没事就快点换衣裳,磨磨蹭蹭的,为师可懒得等你!”
什么叫我没有的你还有?
小青棠这可有点不服气了,不过看了看人家的双抬玉臂遮不全,浮云犹抱天边月,再低头看看自己,菽发初匀,娇小玲珑……
有什么了不起,早晚有一天,咱也有,哼哼!
……
玉腰奴如今已经不是风头无两了,而是一举奠定了她在伶人界的大宗师地位。
她开创了舞蹈、杂剧、歌唱、隔壁戏大融合的全新的戏剧模式。
她开创了序幕、经过、高潮、尾声的经典四幕式歌剧。
她用两首歌曲,便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却又并不疏离于古风古韵的新的曲风模式。
她对舞台灯光的运用和灯光道具的发明,也是前所未见的。
如此种种,她算是真正出圈了。
尤其是她这出歌剧,从格局到意境,已经远远超脱了情情爱爱的范畴。
而且通过这出歌剧,她颂扬了文人士大夫,也抬高了整个优伶界的地位。
“春风楼”已经明确地知道,他们留不住这尊大佛了。
实际上,现在也没有哪间勾栏瓦子能留得住她。
本来,玉腰奴就只是“春风楼”的一个驻唱歌手,属于人身自由的那种。
“春风楼”原也没有看出她有那么大的潜力,没有跟她签订长约,结果人家一首歌便红遍临安城,这时想签,已经晚了。
等这出歌剧出来,他们连签的念想都没有了,只盼着玉腰奴能念着这是她的发迹之地,偶尔能回这里来演上一场。
不过,此时玉腰奴还没有去别处,她依旧留在“春风楼”的顶楼。
从窗口看过去,原本恢宏壮观的“至味堂”已经不见了,地面上一堆残垣断壁。
很多力夫正在那里清理着垃圾,虽然没有人认为,那里边还能找得出一具尸骨。
毕竟就连钢铁都烧化了形,可这种场面上的事儿,却又不能不做。
玉腰奴等在这里,是怕那位宋歌公子一旦回来,却找不到她。
她也知道,就凭她现在的名气,不管谁想找她,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可是,她敢让宋歌公子打听她的所在,而去找她?
然而,从那晚之后,那位神秘公子再没出现过。
倒是国信所、皇城司、三衙禁军、临安府有差官军爷来找过她询问些问题。
不管怎么说,她这边唱着一曲《痴伶》,火焚禅院,烧尽叛军,
那边“至味堂”一把大火,烧死了国信所近半的官员役卒,任谁都难免要有所联想。
可是,如果两者真有关系,她会选择在这一天去唱这首曲子么?
再加上,当时恩平郡王、刘国舅等一大批达官贵人都在场。
而且,国子监、太学的学正、祭酒、教授们,正在就玉腰奴发明的这一系列新型文艺,以及她唱的这首主题曲,在不断地写文章剖析、赞扬。
这个时候,谁敢去捅她的马蜂窝。
所以,除了第一拨不识趣的人上门盘问,很快就没人敢来了。
其实,到了玉腰奴如今的声名地位,她也不需要一定要有一首新歌了。
就算她从此再也不一展歌喉,也没有人敢质疑她。
可是……人的欲望总是会不断调整的。
她还是一个小小歌手的时候,她只希望能在“春风楼”小有名气。
当她名满临安的时候,她希望能保持自己的声名不坠。
而现在,她想在明年上元佳节十二花伶西湖竞技的时候,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临安第一花魁。